顾湄转眼往牢房里囚犯的脸上一一扫过,他们目光呆滞空洞,身上污糟秽乱,破旧的囚衣上还有粘在一起的干草和血迹灰土,碰上狱卒眼神的那一刹那,皆如老鼠遇见猫一般,瑟缩着躲回了牢房深处。
有女人,有男人,年老者有之,青壮者有之,甚至还有孩童,但是他们脸上都有种相似的神色。有孩童的哭音传过来,顾湄转眼去看,却怎么也寻不到,脊背便起了粘腻。
顾湄回过头看向身前的邓知遥,他仍旧步履平稳,身上的官袍随着他的动作而摆动着,一丝不乱,仿佛这一切早已习以为常。
顾湄望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第一次将他与生杀夺允这四个字联系了起来。
一直走到深处,这里牢房关押的人明显少了许多,她远远地便瞧见了焦姨娘窝在草席上的身影,她背着她,头发杂乱、衣衫陈旧,她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她不意邓知遥会一直跟到这里,终究叫住了他:“大人。”
她换了称谓,仿佛真是个已认清了自己身份的奴婢,顾湄咬唇“大人,剩下的路,奴婢自己走,不敢劳烦大人。”
察觉到他转了身,目光从自己面上压下来,顾湄低着头,也觉得窘迫,本能地不想让他看到这一切,这样她觉得很狼狈,他不要看到这些,不要看到顾家。
邓知遥似乎察觉出她的为难,抬了步想走,却忽地瞥见她咬唇低手的模样,一时又是她昨夜伶仃瘦弱的身影。
怕她受了欺负,他没有走,只冷着脸道:“这里关押的都是重犯,岂有你置喙的余地,我守在外头,你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