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生,很多人都对她不住,她恨!她怨!她不甘!她意不平!可这一辈子,如果说非要说她对不起、谁欠了谁的话,也只有他邓知遥一人了……
这阵子的雨是连日的下,灰蒙蒙的天总不见晴,以至于风迎面扑来的时候都满是潮腻的土腥气。
邓知遥下了朝,刚从紫禁城里出来,待到了府邸,他缓缓步下马车,身后跟着的栓全正往他肩头上撑开伞。
他一转眼,抬手将那把遮了他视线的油纸伞抬来抬。
不经意间,就这样隔着密匝匝的雨水,看清了等在他府邸门前的那个女人的脸。
她一身天青色的襦裙,站在灰蒙蒙的天下,淡绿色的布鞋踩在雨水里,裙裾被微风微微的吹动着。
雨水沾染在裙边上,印出深深的水渍,像是露珠滑下时那颤巍巍碧莹莹的荷叶。
一双浅黛的远山眉下是一对儿意态横生的含烟妙目,隔着云雾望过来的时候,像是盛了无尽的哀愁。
那双眼睛分明没有哭,可隔着雨幕望过来的时候,好像这漫天的雨水都是她的眼泪。
而跟在她身后替她撑伞的那个丫鬟,他是识得的,是从小跟着她的水碧。
这些年他以为合该忘了,可是有关她的一切像是一本他熟读百遍的书卷,打开扉页的时候,所有的字与句便排山倒海汹涌而来。
他终究失了神,于是在踩下最后那一阶台阶时,皂靴踩进了雨水里,溅起了雨水。雨水飞溅,沾湿了他绯色的官袍。
油纸伞重新压在眼前,这一次他没有再伸手去抬,任由那把油纸伞遮挡了自己的视线。他像是什么也没瞧见似的,一步一步往府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