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你眼睛还挺尖,我是水泵厂的,工资不高,花钱的地方到处都是,倒班的时候出来拉活贴补家里。”
黎旭在海城待了几个月,受了谭帅很多照顾,知道谭帅是大忙人,一个人管着好几十辆车,这次特意到B市来,肯定是看弟弟,他也就不留着吃饭了。
听着黎阳煞有介事的劝人,谭帅轻哼了一声。
因为觉得丢人,下一站,黎阳就拖着谭帅下了公交车。
外面是黑的,车里也是黑的,黎阳身体很累,但是兴奋的睡不着,他听着司机的呵欠声,小声跟谭帅探讨疲劳驾驶的隐患。
因为路况不好,公交车晃的厉害,黎阳站立不稳,知道谭帅故意使坏,他吃饱了,也不像之前那样快速投降,反手抱住谭帅的腰,做出一副“你要把我弄倒我就赖在你身上”的无赖样子。
但是,之前一起住的时候,他明明做了很多次!
有他和谭帅的两瓶,也有黎旭和左敏的。
虽然看不太清楚四周,但是黎阳感觉一切都没有变,被谭帅抓着手腕子往巷子里面走。
黎阳听到了,笑着指着旁边黑布隆冬的地方,“哥,咱俩第一次见面是不是在这?”
公交车转弯了,黎阳身体向后仰去,眼瞅着后脑勺就要撞到后面的铁栏杆,谭帅伸手把他脑袋给兜过来,道:“刚才你问的太突然了,我仔细想了一下,你做的更好吃。”
因为等不到明天一早了,黎阳他们乘的是夜车,坐在露出弹簧的车座上,黎阳掏出了怀表,还有两个小时就到了。
“那还挺辛苦的,挣钱归挣钱,可得注意身体,累坏了就得不偿失了。”
随着这一声,车上的人都看了过来。
“是吗?”这回黎阳的嘴角忍不住开始往上翘了,看着谭帅,故意道:“既然你觉得好吃,那还是一天三顿管个够。”
已经是后半夜了,东区一片黑暗,偶尔有几声咳嗽,很快就消失了。
这条路黎阳从前走过无数遍,数着步数就知道快要停了,高兴道:“到家了!”
谭帅打开门,黎阳迫不及待的迈步进去,在熟悉的位置拉着了灯,刹那间,小屋就亮了。
熟悉的一切铺面而来。
靠墙的桌子、听了许久的收音机、占了半个屋子的床,床下的洗脸盆,床尾的被子褥子……
就在黎阳还沉浸在怀念之中时,谭帅已经倒在了床上,两只脚蹭掉了鞋,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
黎阳也不瞅了,赶紧收拾,洗漱了一下,关掉灯,脱衣服,滚到床上,一气呵成。
住在长寻坡两边的人们,如往日那般起床,趁人少的时候赶紧跑去公厕,拿着塑料桶去水龙头那里打水,刷牙的干呕声音,小商贩们也骑着沉甸甸的三轮车出发……
熟悉的声音传到耳朵里,黎阳以为是在做梦,第一次这么真切,于是闭着眼睛,继续睡,将这个梦尽量的延续的长些。
谭帅先起来,不用拉灯,看着天窗,听着屋子外面的动静,就知道大概是什么时辰。
穿上衣服,谭帅出去关上门,然后去街上买豆浆油条和包子。
“谭帅回来了?这次怎么出去这么久啊?”早点摊子上的老板认识这附近的人,热情的打着招呼,“还跟以前一样?”
“再多加两根油条,两个肉包子,两个鸡蛋。”说着,谭帅把搪瓷缸子递过去,“两份豆浆。”
“哎呀,今天家里来客人了?”老板一边夹油条,一边道:“不会是黎阳回来了吧?”
“是。”谭帅说道。
“哎哟,他上学可走了有一年多了……”老板接过谭帅的钱,感叹着。
“黎阳回来了啊?”旁边的摊子的商贩也道:“我记着他考的是北面的大学,是不是冬天下雪太厚了,人冬天回不来啊。”
“车子都开不出来,那得多大雪,人都埋在底下了。”
“我以前在那边农场插队过,冬天吓人,大雪封路,几个月没法出去,还好我们那就是种粮食的,没饿死……”
就在大家好奇的打听北方是不是真有那么大雪的时候,谭帅已经买好了东西回到了家。
黎阳还在床上扑腾呢,他总觉得这个梦太真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