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天阴沉着,胡同里的树枝被刮的上下飞舞,周遭全是女人凄厉的喊叫声,“你爸去哪儿了,他说了会回来,为什么又要骗我……”
“轰隆”一个巨雷在空中炸开,一道闪电照亮了天际。
“他不会回来了。”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
他不会回来了!
猛的睁开眼睛,谭帅坐起来,大喘了几口气,身体绷的紧紧的。
熟悉的肥皂香味传来,许久,谭帅从床边摸出来一盒烟。
金属声响起,火苗转瞬即逝,小小的屋子里多了一个忽明忽暗的红点。
一根烟抽完,谭帅残存睡意也消失的一干二净。
那么多年过去了,之前那点事情竟然还能出现在梦里……谭帅无声的笑了笑,可能是这两天有点闲。
屋里没有水了,谭帅懒得去打,径自去了水龙头那里,就着“哗哗”的水洗脸洗头。
在三百多里之外的火车站,谭帅遇到了老曹,他的穿戴和口音明显就不是本地人,给他往车上扛包的时候,谭帅问他能不能多买一张火车票,自己愿意给他做两年工。
自行车“嗖”的一下走出去很远,接线员不能离开太久,只能回去。
哨音响起,扑棱棱的一群鸽子飞过,许久,轻飘飘的羽毛旋转着落下来。
这时候老曹才开始正眼看他。
从十几岁开始,谭帅就想要离开家,最远的时候走出去二百多里地,但是每次都不幸的被人送了回去,即便他不沿着大路走。
像是一块被压了十几年的海绵,谭帅以惊人的速度汲取着周围的一切,野蛮生长,可也碰了壁……
谭帅老家在一个小镇的外郊农村,那是个很穷的地方,最不缺的就是满天的沙子,谭父脾气火爆,从小打到大,同村的人都离他远远的,连亲兄弟也反目成仇。
谭帅出生后也没能幸免,小的时候,不听话就被吊起来打,谭帅有几次脸憋的青紫,都没气了,又被邻居的老人家用针给扎了回来。
谭母一开始是护着儿子的,后来也就麻木了,还会怪谭帅不听话,惹得男人不高兴,才会发脾气。
后来,谭父好几个月没有回家,有人说看到了他在镇上打架,对方人很多,被打死了。
对于谭帅来说,家就是男人的咆哮和挥舞的鞭子,以及母亲的哭声和埋怨。
回身拿了空瓶子递过去,等送奶员走了,谭帅站在门口,打开牛奶瓶子,仰起头,一口气喝光。
大概是看着觉得挺有意思的,老曹带上了谭帅,换了三次车,一共花了二十三块五,谭帅到了两千里之外的海城。
谭母等了一年多,最后病去。
进入修理厂半年,在没有人特意教的情况下,谭帅能和老师傅一样能卸、能修,能装,他跟着工厂打更的人进入车间,不管什么样子的机器都拆了个遍。
十六岁的谭帅失去了父母,立刻离开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