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馆背后有条小胡同,宁放两手插兜靠墙:“说吧。”
“佳佳出事了,她……”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宁放打断了他。
宋亦沉默地看着宁放,这五年,他变了不少,不管是样貌还是气质,唯独犯浑的时候还是老样子。
“这话你敢再说一遍吗?”宋亦推了他一下。
宁放低头看了眼被他碰过的地方,脸色更差:“你再动一下试试?”
宋亦问:“你都知道了吧?”
宁放不应声。
“这次不是小事,你去看看她行吗?”
宁放看着他,看着看着笑了,笑意很冷,说:“宋亦,你丫脑子没病吧?”
宋亦:“这是我对你最后的请求。”
“你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画脚?五年前你怎么说的?恩?你不是巴不得我离她远远的么?你俩不是好了么?要我做什么?我特么是狗啊招招手就巴巴儿过来?”
“……”宋亦攥着手,“你误会了。”
“误会什么!”
“我们没在一起。”
“不关我事,不想听!”
“你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对于她来说意味着什么!现在情况对她很不利,如果离开国家队,她就什么都没有了!”
“那是她自己选的!”
“她选了你!”宋亦低吼,眼睛充血,说出藏了五年的秘密,“她选了你!”
“你说什么?”
“她怕你被处分才提分手。”
宁放暴怒:“说什么屁话!她是为了她自己跟我分手,甭在这儿颠倒黑白!”
“有句话我当时没告诉你。”宋亦说,“她让你等等她,她说比完奥运会就退役。”
这番话在宁放脑子里飞快地过了一遍,他听懂了,像是卡着哪个点,他的身体立马就有了行动,一拳砸在宋亦肋骨下。
宋亦被打的倒退两步,捂着胃好一会儿没起来。
“我不想让你毁了她,所以没说。”宋亦低着头,难受的脸都红了。
“你是怕我毁了她还是抢走她?宋亦,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虚伪。”宁放的胸口起起伏伏。
宋亦忽然蹿起来,给了宁放一拳,砸在他脸上,嘴角立刻破了。
宁放扑过去把宋亦摁在地上,宋亦一个翻身坐在他身上,宁放在警校的巴西柔术是满分,宋亦是个玩剑的,两人一时不分上下,拳拳到肉,脸上都挂了彩。
这场架五年前就该打,滞后了五年,两人都没留手。
正因为没保留,心里的怨气、年少的纠葛全撒干净,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宋亦怒吼:“这些年,她一直偷偷来看你!她知道你的脾气,没敢让你知道,你还记得她小时候有多喜欢小公园的秋千吧?但她一次都没靠近过,就只会巴巴儿瞧,她就是那样瞧着你的,这么多年!”
宁放并没有惊讶,因为他早就知道了。
他就是干这个的。
他们虽是劲敌也是挚友,宋亦看懂了。
“你的心太狠了!”
宁放张狂道:“你敢告诉她当年你说了什么吗!”
宋亦抿唇不语,拳头攥出血。
正因为无法说出口他才会觉愧疚,才会在今天来到这里,对宁放低头,劝他回去。
这几年,他看到了从小到大最最孤单的岳佳佳,即使他一直陪着她,如果不是那个人,就没用。
“你告诉她,我不会去的。”宁放不想再说,准备走人。
“你当她为什么突然退役?”
宁放站住。
“她腿伤了,消息被局里压下来,知道的人很少。”
宁放转过头,眼里一片阴仄。
“你知道这对于她来说意味着什么吧?她在退役前忍不住来找你,那天我陪她来的,可她最后什么都没说就走了,那时候,你要是在,她也不会那么难。”
宁放垂下眼,看见脚尖的尘土,他心里有仇,卯着这股劲活了五年,拼了命努力。
世界冠军为国争光,他保卫国家,他不比谁差。
他也不会轻易动摇。
宋亦在他身后喊:“最起码她还是你妹妹,过几天的听证会我希望你能陪在她身边。”
...
第二天,宁放顶着烂掉的嘴角被喊到领导办公室泡茶。
这样子一看就是打架了,但没被抓到现场,所以领导也不问,让他写两千字检讨。
宁放当天就把检讨交了,起因经过全没有,单就自己觉悟不够思想动摇这样的片汤话塞满两张纸。
他如今也是领导手里的香馍馍,舍不得骂,这茬就过去了。
另一边,宋亦躲了两天没躲过,被岳佳佳堵在了公寓门口。
她从小到大就没见过他有挨打的时候,永远都是他和宁放把人堵在胡同里一顿揍,小时候皮,长大就没再动手过,宋亦后来连篮球都不打,就是怕手受伤。
谁能把他打成这样?
岳佳佳不需要想就知道。
“你们……”
“没事儿。”宋亦捂她眼睛。
“要不要去医院?”
“真没事儿。”
岳佳佳惦记着,从宋亦那出来就往车站跑,广场上没有宁放的身影,她不知去哪儿找他,只能等在上回去过的警务室,站在台阶上,脚尖一踢一踢的,每次有大块头经过都跟猢獴似的抬头看,眼睛大大的,脸上透着机灵劲。
太漂亮了,叫进出的警察叔叔们都好奇,热心肠问一句:“姑娘,有事啊?”
“我找人。”
“找谁?帮你叫出来?要不你进去等?”
岳佳佳摇摇头,也不肯说找谁。
宁放捡了个钱夹交到警务室,岳佳佳被人挡住了,他起初没在意,经过时停下脚,扭头看着她。
“找我的。”宁放对同事说。
她很意外,他居然会主动认她。
同事滴溜溜看着他,满眼都是:你小子老毛病又犯了!
招人的毛病。
宁放没解释,扬了扬下巴,同事只好先进去。
...
上次其实很匆忙,这次岳佳佳才算是将宁放看了清楚。
他的眉眼不再是年少的感觉,多了一份凛冽和严肃,小时候他像母亲比较多,现在,他更像宁山河。
他的眼神很坚毅,充满了信仰和忠诚,不笑的时候很陌生,很难将他与曾经的那个少年联系在一起。
他的裤脚束在战靴里,岳佳佳默默打量,确定他真的长高了。
最后,她的视线对上宁放胸口,看到了他的警号,那是宁山河的警号。
“说话。”宁放催促。
岳佳佳看着他的嘴角,小声问:“为什么打架?”
他不语。
“你们是兄弟,如果为了我,没必要。”
“兄弟?他不是我兄弟。”宁放说。
这话听在岳佳佳耳朵里难受极了,他谁都不认了。
小姑娘飞快低下头,藏起发潮的眼睛,宁放居高临下看着她,蓦地说:“跟我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