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朝露 风里话 864 字 2024-03-09

按李慕一贯谨慎作风,原不至于如此被动, 大张声势。只是近来一系列事件,桩桩件件皆同她有关,他到底被扯了心绪。

大抵是从她饮下阴阳汤,或是从她出走大悲寺,亦或者是芙蕖骨灰被撒,又或者更久之前, 他原以为靠遁入佛门便可尘封的心,已经彻底乱了。

他没有见过她被打掉一个孩子时的样子,也不曾见过她在东宫被反复磋磨折辱的年岁,亦不曾见过她从长安到敦煌一路的艰辛,甚至连着那晚被他拒在大悲寺门外返身跌落山间的模样,他都不曾见过。

他唯一看到看清楚的,是她在苦峪城中每一次药瘾发的作样子。

她每一寸的难捱、隐忍和呜咽, 劈裂的指甲,扯断的长发,划伤的肌肤,无一不昭示曾经的伤痛。

亦是过往全部伤害的汇集。

她等不了。

他亦受不了。

故而,那日接了封珩的传信,闻梦泽泉府即将进入龟兹都城,他便再未迟疑,就近领了明面上可用的三千僧武卒直追而来。

只是不想,待追上,梦泽泉府的人已经距离龟兹都城不足百里。两昼夜鏖战,他长剑刺破梦泽泉府掌门人胸膛,半空接住欲被毁的丹药时,龟兹守城禁军倾巢而出。

往东突围之际,他旧伤裹新伤,再难前行,遂将药和令牌交给了受伤最少尚有战力的封珩。

库车道上残阳如血,黄沙掩天,白骨浸在鲜血里。

李慕手中长剑断脊,夺来斩刀也已卷刃,唯剩长枪如龙被他撑在血色沙地里。他所带三千僧武卒歼灭了龟兹万余兵甲,却也全部阵亡于异国的土地上。

唯剩了他一人。

秋风烈烈,吹过他战袍,袍沿处滴下热血。待龟兹下一波追兵赶来,他亦无力再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