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霞的脚步顿了一下。她回过头,马灯的光照亮了她的脸,她的眉头微微蹙着:“解除冥婚的事,暂时不急。”
“怎么不急?”
孙大成有些不解。
“你现在是什么时候?是提心吊胆的时候!”
王玉霞的语气忽然变得有些严厉,像一个管家的小媳妇。
“外面风声鹤唳,谁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人摸进村子来。你现在就去跟黄仁贵闹,全村人都看着,反而惹人注意。等过些日子,确定平安无事了,咱们再安安稳稳地解决这个事情。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吃饭,睡觉,养足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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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大成愣住了。他看着王玉霞一本正经的样子,看着她眼神里不容置疑的权威,忽然咧开嘴,笑了。
心里像是被温水泡过一样,暖洋洋的,熨帖到了四肢百骸。这么多年,他一个人在外面闯荡,舔着刀口过日子,从没有人这样管着他,关心他。而关心他的这个人,还是他放在心尖上爱着的女人。
“好!听媳妇的!”
孙大成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促狭的笑意。
王玉霞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她没想到孙大成会这么说。她羞得跺了下脚,嗔怪地白了他一眼,那一眼里,却没有半点责备,全是化不开的温柔。
“去你的,你这个不正经的小东西!”
她嘴上骂着,嘴角却忍不住向上扬起。她转过身,加快了脚步,像是要甩掉身后的热度。
孙大成看着她有些慌乱的背影,低声笑了起来。两人说说笑笑,很快就走到了黄家大院的门口。
此时,作为黄家一家之主的黄仁贵,正躲在自己卧房的窗户后面,像一只受惊的老鼠。
他根本睡不着。自从孙大成回来后,他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只要一闭上眼,就是孙大成那双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眼睛。他总觉得那双眼睛就在黑暗里盯着自己,随时会扑上来,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捏死他。
他听到了院门外的说笑声,一个是男人的,低沉而有力,另一个是女人的,温柔又带着一丝娇嗔。是孙大成和王玉霞。
黄仁贵的心猛地缩成一团。他知道,孙大成回来了,自己就再也没有好日子过了。
他像幽灵一样,在自己的大宅子里,刻意地躲着孙大成。只要远远看到那个身影,他就立刻缩回头,绕路走。
他不敢和孙大成对视,他怕自己一个眼神,就泄露了心底的恐惧和秘密。
他心虚。
当初孙大成被抓进保密局的大牢,他嘴上说着要凑钱捞人,实际上只花了一千大洋。
他巴不得孙大成死在里面。不仅如此,他还落井下石。当胡文迁问起孙大成和王玉霞的关系时,他添油加醋,故意说他们俩不清不楚,早就勾搭在了一起。
他知道胡文迁是个什么样的人,好色又残暴。他这么说,实际上就是借刀杀人,想让胡文迁彻底断了孙大成的活路。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胡文迁死了,孙大成却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死无对证。
黄仁贵心里一遍遍地告诉自己,胡文迁死了,没人知道自己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可他就是害怕。
那种恐惧不是来自证据,而是来自良心的谴责,来自对孙大成这个人的未知和敬畏。他亲眼看到孙大成是如何用他儿子的性命来警告自己的。
那个男人,平静的外表下,藏着的是一头随时会择人而噬的猛兽。
窗外,那对男女的说笑声越来越近,然后是院门被推开的“吱呀”声。黄仁贵吓得浑身一抖,连忙缩到窗帘后面,只敢从缝隙里往外偷看。
他看到孙大成和王玉霞并肩走进了院子。王玉霞送孙大成到了那间低矮的泥坯房门口,两人又低声说了几句什么,然后王玉霞才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黄仁贵看着这一切,嫉妒和恐惧像两条毒蛇,啃噬着他的心脏。王玉霞,那个曾经对他百依百顺的儿媳妇,如今却和杀星搅在了一起。
他感觉自己在这个家里,已经彻底失去了掌控。这个大院,仿佛已经不姓黄了。他只是一个被圈养在这里,随时可能被宰杀的肥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