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紧张地左右看看,胳膊肘悄悄碰了碰陈渊,嘴皮子动得飞快:“我的娘哎,这么多人……都是今天要去城墙上的?”
陈渊没说话,只是看着最前面那个高台。
台上站着一个人。
那人没穿重甲,只一身暗色的军服,肩膀上的牌子复杂得很,闪着冷光。他看着岁数不小了,脸上有风刮出来的深褶子,眼神扫过来的时候,像有两把小锉刀在你骨头上来回刮,刮得人生疼。
底下上千号人,愣是被他一个人看得鸦雀无声,连喘气都憋轻了。
“我是张震。”他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像闷雷一样滚过整个棚子,每个字都砸进人耳朵里,“负责西疆这二十三段城墙的防务。”
他背着手,在高台上来回走了两步。
“你们,运气好,活过了新兵营。”他停住,眼神像冰,“但也算运气差,生在了这个时候。”
“墙外面是什么?”他猛地提高声音,手指向门外,指向那长城之外,“是地狱!是啃骨头不吐渣的鬼地方!你们那三十天,叫训练?叫玩闹!真正的玩意儿,一口就能把你那练出来的硬骨头咬得粉碎!”
底下有人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怕了?”将军冷笑,“现在怕,来不及了。回头看看你们来的路,想想家里的亲人!”
他声音炸开,如同霹雳:“转过身,出了这个门,上了那道墙!你的命,就不是你自己的了!是这道墙的!是墙后面八万万人的!”
“每一次呼吸,都可能吸进荒兽的臭气!每一次眨眼,都可能错过要你命的爪子!你会累得想把自己扔下墙去!你会怕得尿裤子,一边尿着一边挥刀!你会看着昨天还跟你分饼吃的兄弟,今天就被扯得稀烂,肠子挂在你脸上,还冒着热气!”
他的话像一把沾着血的钝刀子,一下下割着新兵的神经。好多人脸白了,胃里翻腾。鸳鸯喉咙咕咚一声,使劲咽了口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