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雀地下会议室

空气中混杂着劣质烟草的呛人烟雾、陈年血腥的淡淡铁锈味，以及一种更难以言喻的、属于绝望的腐朽气息。

巨大的、由废弃仓库改造的会议室里，光线昏暗，只有几盏悬挂的油灯投下摇曳昏黄的光晕，将围坐在巨大石桌旁的身影拉扯得扭曲变形。

这里是帝都下层区真正的权力枢纽之一，一个由几个盘踞多年、掌控着黑市、走私、人口贩卖等灰色产业的帮派头目定期“议事”的场所。

今天，议题是近期帝都局势迷惑以及……一批新到的“硬通货”。

石桌中央的空地上，十几名衣衫褴褛、眼神麻木或充满恐惧的男女被铁链拴着，如同待售的牲口。

他们是刚从边境冲突区掳掠来的难民，或者因欠下高利贷而被抵债的贫民，此刻被剥去了最后一丝尊严，成为桌上交易的筹码。

“老疤脸，上次那条走私线你吃得够肥了，这批‘货’，怎么也得让老子挑几个壮实的！”

老子的矿，得要能扛得住的壮猪！

可别用病秧子糊弄老子！

一个脸上纹着毒蝎的光头大汉，拍着桌子，唾沫横飞地对着对面一个脸上有巨大刀疤的阴沉老者吼道。

他是“血蝎帮”的毒蝎。

刀疤老者“疤狼”眼皮都没抬一下，慢悠悠地嘬了一口烟斗：“毒蝎，线是我的，规矩也是我的。

这批货成色一般，按老规矩，抽三成给我当‘通路费’，剩下的，价高者得。” 他身后站着几名气息彪悍、眼神凶狠的护卫。

“放屁！这地方什么时候轮你那破规矩……”另一个干瘦如同竹竿、眼神却异常阴鸷的男人尖声插话，他是“钻地鼠”帮的鼠王。

会议桌上吵吵嚷嚷，如同菜市场。利益划分不均，谁都觉得自己吃亏。

气氛剑拔弩张，各自的打手在阴影中握紧了武器，空气中弥漫着一触即发的火药味。

就在这时，会议室那扇沉重的铁门，被无声地推开。

一个身影逆着门外通道的微弱光线走了进来。

来人身材高挑，穿着低调，身后一袭风衣摆动，一头暗红发丝打理分明，用一条紫黑色发呆缠在脑后。

吵闹声戛然而止，三位统领不清楚来人是不是对方的人，每个人其实打心底都不愿意动刀动枪，此刻，竟然默契地都不做声。

“哪来的小白脸？走错地方了吧？”

暴躁的毒蝎最先沉不住气，眼神不善道。

疤狼只是冷冷地瞥着，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眼神在鼠王与毒蝎之间游走，显然没把夏诺尔放在眼里。

鼠王则眯着小眼睛，滴溜溜地打量着夏诺尔。

夏诺尔也不管众人是何反应，自顾自地开始打量着现场的那些硬通货。

嗯，这个不错！

这个也不错！

一边打量，一边上手这里看看，那里看看，仿佛在菜市场买菜般，精挑细选。

“这批人，”夏诺尔的声音不高，甚至有些平淡，却清晰地压过了油灯燃烧的噼啪声，传入每个人耳中，“我全要了。”

“什么？！”

最暴躁的毒蝎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随即化为暴怒。

“你他妈算什么东西？全要？你知道这批货值多少吗？

疤狼也皱紧了眉头，放下了烟斗，眼神变得危险起来：“年轻人，胃口太大，容易撑死。这里不是你玩过家家的地方。”

鼠王阴恻恻地笑道：“这位……少爷，不是我们不给你面子。只是这规矩……总不能因为你一句话就改了吧？想要货，可以，按我们的规矩来，价高者得。或者……”

他眼神不怀好意地在夏诺尔身上扫视，“你有什么‘特别’的东西能打动我们？”

面对三方的质疑和隐隐的威胁，夏诺尔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波澜。

夏诺尔无视了毒蝎的挑衅和鼠王的试探，径直走到长桌唯一空着的主位旁——那是象征力量与地位的位置。

他没有立刻坐下，只是用指尖轻轻拂过粗糙的桌面，掸去并不存在的灰尘。

他只是微微抬起眼皮，那双深邃的眼眸如同两口寒潭，平静地扫过毒蝎、疤狼和鼠王。

我名凯撒·夏诺尔，下层区下町商业街就是我的地盘！

听到这个姓氏，唯有疤狼，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凯撒……这个姓氏，自己似乎听到过。

除了姓氏，夏诺尔提到的商业街，才是让三人动容的。

那个在短短数月内奇迹般兴起，以低廉价格、稳定货源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秩序迅速垄断了下层区近四成日常物资交易，成为名副其实聚宝盆的新兴势力！

竟然是眼前这个“小白脸”搞出来的？！

毒蝎的笑容僵在脸上，贪婪的凶光毫不掩饰：

“你的地盘？哼！小子，运气不错搞出点动静，就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那地方油水不少，见者有份！识相的，乖乖交出七成利润，我们保你平安！否则……”

他捏紧了拳头，骨节发出爆响，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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鼠王收起了假笑，小眼睛闪烁着精光：“凯撒少爷，和气生财嘛。下町街确实是个好地方，不过嘛……树大招风。没有我们这些‘老前辈’的照应，怕是不好经营啊。不如……我们入股？五五开如何？”

他试图用软刀子割肉。

疤狼则依旧沉默，但眼神变得更加锐利，身体微微前倾，如同蓄势待发的毒蛇。

夏诺尔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波澜。

他仿佛没听到那些贪婪的分成要求，只是平静地拉开主位的椅子，坐了下去。

“你们的生意，”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仿佛敲击在灵魂上，“奴隶、走私、保护费……太落后，也太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