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八年的初夏,天气渐热,朝堂与地方的角力也如同这天气一般,逐渐升温。林宸深知,试点若不能尽快拿出令人信服的成果,在周党日益猛烈的攻讦下,皇帝的支持恐难持久。他必须找到那个能撬动僵局的“杠杆”。
一、 漕运码头,阳奉阴违
通州漕运码头,漕粮卸运正忙。新任漕运总督李宏(周延儒门生,取代了之前与江南商贾往来过密的那位)正陪着林宸派来核查漕运损耗的户部主事周安巡视。
“周主事,您看,”李宏指着堆积如山的粮袋,笑容可掬,“今年漕粮入库,下官是严加督管,绝不敢有丝毫懈怠。这损耗嘛,漕船千里,风浪颠簸,有些许撒漏,也是在所难免,历来旧例,不过百分之一二罢了。”
周安是个三十多岁的干练官员,是林宸破格提拔的寒门子弟,他不动声色地抓起一把米,仔细看了看,又掂了掂:“李督,这米……似乎比去年入库的,要潮湿些?而且,这麻袋的分量,似乎也比规制要轻一点?”
李宏脸色微变,随即笑道:“周主事真是明察秋毫!前几日落过雨,许是有些受潮。至于分量,定是那些粗鄙力夫搬运时不小心撒了!回头下官定重重责罚!”他转头对身后的仓场大使呵斥道:“听见没有?以后都给本督盯紧了!再出纰漏,严惩不贷!”
那仓场大使唯唯诺诺。
周安心中冷笑,他知道这是惯常的糊弄手法,潮湿可以虚报重量,轻一点可以是“损耗”,这里面能做手脚的地方太多了。但他初来乍到,没有实据,也只能暂且记下。“李督治下严谨,下官佩服。只是林部堂对漕运损耗极为关切,还望李督能提供近三年详细的漕粮入库、存储、支取明细,以及沿途各闸口、漕船的损耗记录,以便下官核对。”
李宏脸上笑容不变,眼底却闪过一丝阴霾:“这个自然,自然!周主事需要什么,尽管开口,下官一定配合!”心中却暗道:想要明细?哼,账目早就做得天衣无缝,看你能查出什么!
二、 林府定策,寻其要害
“大人,那李宏滑不溜手,账目做得漂亮,现场也难抓把柄。”周安回到顺天府,向林宸汇报,面带难色。
林宸并不意外,沉吟道:“他们盘踞漕运多年,早已自成体系,想从账面上找到致命破绽,难。但我们未必需要正面强攻。”他走到那幅巨大的大明舆图前,目光落在运河沿线,“明远,我们之前让你搜集的,关于漕运系统内部那些不得志、受排挤,或者因不肯同流合污而遭打压的官吏名单,整理得如何了?”
苏明远立刻呈上一份名录:“大人,已初步整理出来,主要集中在底层漕丁、押运小吏,以及几个因顶撞上官被闲置的官员。”
“好!”林宸眼中精光一闪,“周安,你明面上继续查账,施加压力。明远,你秘密接触这份名录上的人,尤其是那些被闲置的官员和熟知内情的底层老吏!告诉他们,只要他们愿意站出来,提供真实的内部运作方式和关键证据,朝廷,我林宸,保他们前程,并重赏!”
苏明远有些担忧:“大人,这些人……可靠吗?万一走漏风声……”
林宸断然道:“非常之时,需行非常之法。这些人被压制多年,心中岂无怨气?我们给他们一个翻身的机会,一个为国出力的机会!只要运作得当,他们比那些账本更有用!这就是撬动漕运这块顽石的‘杠杆’!”
三、 茶楼暗室,人心向背
通州城内,一家不起眼的茶馆雅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