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不诚,事不成。铁牛,猴子,你们两个跟我走一趟。咱们现在就去!”
他从家里的存款里,拿出部分钱,去供销社割了两斤猪肉,又提上了一瓶之前别人送的、一直没舍得喝的老白干。
夜色已深,三人提着东西,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村子最深处,李爷的家。
那是一座孤零零的土坯房,院墙是用石头垒的,院门也只是几根木头扎成的简陋栅栏。
屋里透出一点昏黄的油灯光。
“李爷,在家吗?我是添丁。”沐添丁站在院外,恭敬地喊了一声。
屋里的灯光晃了一下,一个苍老但有力的声音传了出来:“门没拴。”
三人推开栅栏门,走了进去。
院子里,一个穿着对襟短褂的老人正坐在小马扎上,借着灯光,慢条斯理地编着一张捕鱼的网。
老人头发花白,但梳理得一丝不苟。脸上布满了皱纹,每一道都像是山里的沟壑。他没有抬头,手里的梭子穿来引去,动作稳定而富有节奏。
他就是李爷。
“什么事?”李爷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劲儿。
“李爷,我们……我们来看看您。”赵铁牛把肉和酒放在旁边的石磨上,有些紧张。
李爷的动作停了,他终于抬起头,那双浑浊但锐利的眼睛在三人脸上一一扫过。
“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
沐添丁上前一步,把之前对众人说的话,原原本本地又对李爷说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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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马富贵的刁难,到成立合作社的想法,再到分工合作、签合同、共同富裕的蓝图。
他没有夸大,也没有隐瞒,说得坦坦荡荡。
李爷一直静静地听着,手里的梭子再也没动过。
直到沐添丁说完,他才缓缓开口。
“合作社?跟县里签合同?”李爷哼了一声,“你们这些小娃子,心比天高。山里的东西,是让你们这么刨的吗?今天挖一斤,明天就想挖十斤。等你们把山掏空了,子孙后代吃什么?喝西北风吗?”
他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得赵铁牛和沐猴子心头发凉。
果然,老人家根本看不上他们这套。
沐添丁却不慌。
他知道,李爷这种人,一辈子跟大山打交道,对山林有着最朴素也最深沉的敬畏。
“李爷,您说得对。”沐添丁诚恳地回答,“我们以前单打独斗,确实只想着多刨点东西换钱,那是竭泽而渔。可现在,我们想成立合作社,正是为了改变这个。”
“我们想把人拧成一股绳,定下规矩。什么季节打什么猎,什么尺寸的不能动。什么草药要留根,什么地方要轮着采。我们人多,才好相互监督,才好保护这片山林。”
“我们想把山里的好东西,卖个好价钱,让大家的日子好过一点,就不用往死里去祸害山林。这才是长久之计。”
“我们有脑子,有力气,但我们缺规矩,缺一个懂山、敬山,能教我们怎么跟山打交道的人。这个人,除了您,我们想不到第二个。”
沐添丁说完,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们想请您当合作社的‘技术顾问’,当我们的老师傅。教我们本事,也教我们规矩。”
屋檐下的油灯,火苗轻轻跳动。
李爷沉默了。
他那双锐利的眼睛,在沐添丁的脸上停留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