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其琛深深地望着她,看着她眼中那混合着无尽悲痛与疯狂决绝的火焰。他知道,此刻的安湄,已经走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复仇之路,而他,早已与她绑在了一起。
“好。”陆其琛伸出手,不是握住,而是如同盟誓般,覆在了安湄冰冷的手背上,“我陪你。上朝堂,点烽火!”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没有旖旎,只有冰冷的默契和共同燃烧的复仇烈焰。他们知道,踏出这一步,就再也没有退路。晟国的朝堂,即将因为这股来自渊国的、带着血海深仇的烈焰,而掀起滔天巨浪。
隔壁厢房内,暖玉床上,安若欢那沉寂如同深潭的眼睫,在无人察觉的瞬间,极其微弱地颤动了一下。仿佛沉睡的灵魂,感知到了那即将席卷而来的风暴,感知到了妹妹那焚尽一切的决心。一滴冰冷的泪水,无声地滑过他苍白如纸的脸颊,没入鬓角,消失无踪。
只是安湄心中一直有一个疑问:许然究竟为何叛国?
镇北侯府的演武场,秋阳将青石板晒得滚烫。安湄静静立在一边,许然一身银甲未卸,指尖却抚过甲叶上一道深凹的箭痕。这痕迹来自铁壁关外,狄戎人的狼牙箭,也来自背后更冷的刀子。
“将军……”副将张莽声音粗嘎,欲言又止,目光扫过场外几道看似随意、实则目光如隼的身影——玄天监和内卫的钉子,无时不在。
许然摆手,示意他噤声。他走到兵器架旁,抽出一柄制式横刀,屈指一弹,刀身嗡鸣。这刀,已非渊国制式。
“都道我许然,是背主求荣的叛将。”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压得整个演武场一片死寂,连那些钉子都凝神屏息。“今日,我便说说这‘叛’字,从何而来!”
北境,铁壁关。隆冬。
记忆卷着风雪扑面而来。许然的声音沉入冰窖。
“狄戎十万骑,黑云压城。关墙下,尸骸堆得比雪还高。弟兄们饿着肚子,刀口砍得卷刃,血和冰碴子冻在一起。”他猛地攥紧刀柄,指节爆响,“八百里加急的求援信,雪片一样飞往京城!等来的,不是援兵粮草,是三道催命符!”
他目光如刀,扫过全场,仿佛要穿透虚空,钉在未央宫那人的龙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