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孟获

“如何凌厉?”成大器追问,身体不自觉前倾,乌木座椅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可先纵其狂,再击其惰。”贾诩缓缓道,声音低沉而富有韵律,像在吟诵古老的歌谣,“孟获素以勇武自负,又因我军主力北调而轻视我军。可先遣偏师佯败,让他以为我军怯战,诱其率主力远离盘蛇谷险地。待其骄兵毕露,再聚而歼之。只是这‘纵’的度,需拿捏精准,否则便是养虎为患。”说罢,贾诩从袖中取出一枚青铜算筹,在案几上轻轻敲击,每一下都像是敲在众人的心坎上。

“二位先生之策,皆善攻心,”忽有一人越众而出,正是监军沮授,他手中展开一卷泛黄的帛书,帛书上的字迹因岁月侵蚀而有些模糊,却被朱笔圈点得密密麻麻,“然某以为,平定南蛮当分三步:破其军,迁其民,化其俗。”帛书上详细记载着江东士燮治理交州的旧事,那些被战火熏黑的边角,诉说着无数次实践的艰辛,“孟获之叛,根源在于南中久处化外,豪族拥兵自重,百姓不知王化。若只破其军而不治其地,今日平了孟获,明日亦会有李获、张获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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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指着帛书上的屯田图,图中阡陌纵横,村庄错落有致,仿佛已经看到了南中的未来:“可效仿江东,许以高爵厚禄,招引青、徐二州的失意豪族入南中屯田。青徐之地经战火摧残,不少士族正需安身立命之所,而南中土地肥沃却缺乏开发。以中原农耕之法取代蛮夷渔猎之习,待其田垄相连、城郭渐立,蛮夷百姓见中原生计安稳,自然弃战从耕。此乃釜底抽薪之策。”沮授说罢,将帛书恭敬地呈给成大器,帛书展开时带起一阵陈旧的墨香。

“妙是妙,”一个阴鸷的声音突然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侍中李儒斜倚在立柱旁,他身上的玄色长袍与阴影融为一体,嘴角挂着一丝冰冷的笑意,“只是迁民屯田,非十年不可见功。如今孟获十万大军已叩关,岂能容我等慢慢来?”他缓步走到舆图前,指甲在盘蛇谷位置划出刺耳的声响,像是利爪挠过人心,“末将有一计,或可速战速决。”

“文优请讲。”成大器示意,目光紧紧盯着李儒,仿佛要将他的每一个表情都刻进心里。

“放孟获一马。”李儒的声音如淬了毒的蛇信,在寂静的厅内蜿蜒游走,“不是文和说的佯败,是真的放他一次。让他带着败兵退回盘蛇谷,四处宣扬我军无能。如此一来,那些原本观望的南蛮部落、洞主酋长,必会被孟获煽动,纷纷引兵来投。待其联军从十万聚到二十万,甚至三十万,看似势大,实则内部派系林立、粮草难济,不过是一盘散沙。”李儒说到此处,眼中闪过狠厉之色,仿佛已经看到了敌军溃败的场景。

他伸手蘸取砚台里的墨汁,在舆图上快速勾勒出几条弧线:“届时我军只需断其粮道,扼其退路,便能将这堆乌合之众一网打尽。就像当年郑庄公对付共叔段,先纵其欲,任其膨胀,待其野心涨到极致,再一举剪除。如此一来,不仅能破孟获,更能将南中大小叛党尽数诛灭,省却日后逐个清缴的麻烦。”李儒的手指在舆图上重重按压,仿佛已经握住了敌军的命脉。

“此计甚妙!”法正皱眉,手中的鸦羽扇轻轻敲打着掌心,“但是若纵得太过,孟获真的坐大,恐难收拾。”法正的声音渐渐低沉,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风险自然有,”李儒冷笑,从袖中取出一块龟甲,上面密密麻麻刻着占卜的纹路,“但若想毕其功于一役,就得有赌徒的胆识。主公,南中之地,历来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若不趁此机会将其核心势力连根拔起,即便这次平了,他日仍会反复。狠辣一时,方能换来百世安宁。”李儒说罢,将龟甲重重拍在案几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厅内陷入长久的沉默。成大器盯着舆图上“盘蛇谷”三个朱砂小字,仿佛能看到那片烟瘴弥漫的山林中,十万蛮兵正磨刀霍霍。想起诸葛亮七擒七纵的仁厚,换来的是南境数十年的安稳;但如今我军分守多处,守备尚弱,北境未宁,确实需要更果决的手段。

“好!”良久,成大器猛地一拍桌案,震得砚台里的墨汁溅出几点,在案几上晕染开如血的痕迹,“诸君之策,皆有可取之处。李儒之计,可作为破敌之始;法正、贾诩之谋,用于攻心夺气;沮授之策,则为长治久安之基。”成大器站起身,腰间的玉带扣碰撞出清越的声响,昭示着决策者的威严。

他目光如炬:“徐荣听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