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城的深秋,落叶堆积在宫墙之下,肃杀之气却比凛冬更甚。
麟德殿内,蔡琰面前摊开的,不再是捷报,而是一封封来自各地的告急文书。
冀州邬氏之乱虽平,余波未息,青徐、兖豫等地,豪强劣绅或明或暗的抵抗,如同雨后毒菇,不断冒出,消耗着朝廷本已捉襟见肘的精力与资源。
“陛下,冀州清河郡,三户大族联合,拒不缴纳今岁赋税,殴伤税吏!”
“兖州东郡,查出郡丞与当地豪强勾结,隐匿田亩上千顷,对抗清查!”
“豫州汝南,有贼寇夜袭官仓,守仓吏卒三人殉职,疑似当地豪强部曲所为!”
每一份奏报,都像一根鞭子,抽在蔡琰的心上。
她知道,这不是简单的治安问题,而是新旧势力在土地、人口、赋税这王朝命脉上的殊死搏杀。
曹操的影子在这些叛乱背后若隐若现,他的细作和金银,正无声地滋养着这些反抗的毒芽。
“乱世需用重典!”
庞统须发皆张,再次请命,
“当以铁血手段,犁庭扫穴,将这些蠹虫连根拔起!请陛下赐予各州牧守先斩后奏之权!”
诸葛亮却再次摇头,他面容清减,眼中血丝隐现,声音却依旧沉稳:
“士元,杀戮可震慑一时,难安人心一世。
各地豪强盘根错节,若逼之过甚,恐其狗急跳墙,尽数倒向曹操或刘备,则大势去矣。
亮以为,当双管齐下,一面以精锐兵马,速扑已燃之烽火,擒贼擒王;
另一面,需加速新政落地,让利与民,使百姓知朝廷之德,豪强失其根基。”
蔡琰的手指敲击着御案,发出沉闷的声响。
她看着舆图上那些标示骚动的红点,又望向殿外灰蒙蒙的天空。
庞统的激进与诸葛亮的稳妥,各有道理,但她深知,时间不站在自己这边。
内部的溃烂,比外部的刀剑更为致命。
“传令!”
她终于开口,声音冷冽如冰,
“第一,命张飞为河北诸州巡阅使,总领冀、青、并、幽四州兵马,对已查明参与叛乱、抗拒新政之豪强,不必请示,立时剿灭,夷其三族,家产充公,田亩分予佃户流民!本宫要用人头,垒一座警示碑!”
“第二,”她目光转向诸葛亮,
“孔明,你亲自遴选干练官员,组成‘新政宣抚使团’,分赴各地,宣讲《章武律》与《田亩制度》,主持分田,审理积案,选拔当地寒门俊才充任乡亭小吏。
告诉百姓,跟着朝廷,有田种,有饭吃,有官做!”
“第三,工曹格物院,暂停所有非紧急工程,集中所有匠力,按东莱港试验数据,全力改进‘猛火油’喷射装置,务求稳定、安全、易操作!
我要在三个月内,看到可堪一用的成品!”
这是毫不留情的铁腕镇压与釜底抽薪的民心争夺并行,同时押注于技术的突破。
她要用人头落地来争取时间,用土地改革来瓦解豪强的根基,用超越时代的武器来震慑内外之敌。
就在张飞率领精锐开始在河北掀起腥风血雨,诸葛亮派出的宣抚使团艰难地在地方豪强的敌意中推行新政时,并州前线,一场不同于战场厮杀的对峙,正在上演。
吕玲绮单人独骑,来到了吕布军营地之外。
她卸下了甲胄,只着一身素色劲装,长发束在脑后,面对着营寨箭楼上那些充满警惕和敌意的目光,朗声道:
“并州代都督吕玲绮,请见温侯!”
寨门缓缓打开,吕布一身戎装,按戟而立,眼神复杂地看着这个与自己决裂,如今却代表朝廷而来的女儿。
他身后,是表情各异的并州旧部和眼神凶悍的匈奴头人。
“你来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