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黑岩诡影
黑岩城沉重的阴冥石城门在身后缓缓合拢,发出“轰隆——”的沉闷巨响,像是远古巨兽的叹息,震得地面都微微发麻。这声响不仅隔绝了城外荒原的风沙,更像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彻底分开——城外是苍茫辽阔的死寂,城内却是压抑到令人窒息的暗涌。
子谦停下脚步,回头望了一眼那扇高达三丈的城门。阴冥石特有的深黑色泽在残阳下泛着冷硬的光,表面刻满了模糊的符文,仔细看去,那些符文竟像是在缓慢蠕动,隐隐透着一股不祥的气息。他下意识握紧了腰间的溯光剑,剑柄传来的微凉触感让他稍稍安定——从踏入这座城的瞬间,他的直觉就一直在预警,这里绝非善地。
娴云紧紧跟在子谦身侧,小手不自觉地攥住了他的衣袖。她抬起头,好奇又警惕地打量着周围的景象。城内的街道狭窄而蜿蜒,像是被随意丢弃的蛇,在高低不平的黑色岩石间穿梭。道路两旁没有像样的建筑,大多是依着山势开凿的简陋石屋,石缝里还残留着未清理的苔藓和泥土;更多的则是用破旧木板和兽皮搭建的棚户,风一吹,就发出“吱呀吱呀”的摇晃声,仿佛随时会坍塌。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极其复杂的味道,让娴云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劣质酒精的刺鼻气味从街边一家小酒馆里飘出,混杂着不远处草药铺传来的苦涩烟味;脚下的泥土里渗着难以言喻的汗臭和霉味,更让她心悸的是,鼻尖始终萦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腐朽气息,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暗处慢慢腐烂,挥之不去。
街道上的行人不多,大多低着头匆匆走过,面色麻木得像是涂了一层灰。他们的穿着都很破旧,不少人身上还带着未愈合的伤口,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狰狞的疤痕。几乎每个人脖子上或手腕上,都佩戴着用兽骨或不知名金属打造的辟邪饰品,有的还贴着泛黄的符箓,符箓边缘已经卷起,显然佩戴了很久。
有几个行人与子谦、娴云擦肩而过时,脚步会下意识停顿,投来审视的目光。那目光里没有好奇,只有冷漠和警惕,像是在评估他们是否会带来威胁,又像是在确认他们是否属于“同类”。其中一个穿着黑色皮甲、腰间别着短刀的男人,甚至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他们好几次,直到走出很远,还在回头张望。
“谦哥哥,这里的人……好像都不太对劲。”娴云压低声音,将身体又往子谦身边靠了靠,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安。她能感觉到,这些人的眼神深处藏着恐惧,像是在害怕某种看不见的东西。
子谦微微颔首,目光扫过街道尽头。他早已将神识悄然散开,此刻眉头紧锁,心中的警惕更甚。在他的感知中,整座黑岩城仿佛被一层无形的阴冷能量场笼罩着,这股能量冰冷而粘稠,像是浸了水的棉絮,贴在人的皮肤上,让人很不舒服。更让他心惊的是,街道上行走的行人里,至少有三成人体内都萦绕着一丝与城门口那女童同源的阴冷气息——只是那些人的气息更淡,像是被某种力量压制着,暂时没有爆发。
“先找地方落脚。”子谦收回目光,目光落在街边一家挂着“灰岩旅店”木牌的店铺上。那木牌已经发黑,边缘处还有虫蛀的痕迹,上面用炭笔写的字歪歪扭扭,却透着一股实在的烟火气,在这座压抑的城里,算是难得的“正常”景象。
两人迈步走进旅店,一股混杂着灰尘和霉味的冷风扑面而来。旅店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昏暗,只有柜台后面挂着一盏油灯,昏黄的光线勉强照亮了不大的空间。柜台后坐着一个干瘦的老头,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灰色长袍,脑袋一点一点地,像是在打瞌睡,听到脚步声,才缓缓抬起头。
老头的眼睛浑浊得像是蒙了一层雾,他上下打量了子谦和娴云一番,目光在他们身上干净的衣物和子谦腰间的溯光剑上停留了片刻,嘴角动了动,却没说话,只是指了指楼上的房间,伸出了三根手指——显然是在说房钱。
子谦从怀里掏出三枚下品圣石放在柜台上,老头一把将圣石扫进抽屉,又低下头继续打瞌睡,仿佛他们只是空气。
就在两人准备上楼时,旁边一桌的议论声隐约传来。那桌坐着两个穿着矿工服饰的男人,脸上沾满了黑色矿灰,手里端着劣质的麦酒,声音压得很低,却还是被听觉敏锐的子谦捕捉到了。
“……又不见了!王老五家的那个小子,前天晚上还在街口跟人赌钱,昨天一早就没影了,他娘找遍了全城都没找到……”一个男人的声音带着恐惧,说到最后,还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
“嘘!小声点!你不要命了?”另一个男人急忙打断他,压低声音呵斥道,“城主府都派人查了,连个影子都没找到,你在这里乱嚼舌根,要是被‘那些人’听到,小心你也消失!”
“我……我就是害怕啊!”第一个男人的声音更颤了,“你说,会不会是西边矿洞里的‘那种东西’跑出来了?前几天我下矿的时候,就听到深处有奇怪的声音,像是……像是有人在哭……”
小主,
西边矿洞?
子谦和娴云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城门口女童身上的阴气、行人身体里的异常气息、突然失踪的人,还有这神秘的西边矿洞——所有线索似乎都指向了同一个地方。
两人没有停留,快步走上二楼。房间很小,只有一张简陋的木床和一张破旧的桌子,墙壁上还残留着水渍,散发出淡淡的霉味。子谦放下行李,第一时间走到窗边,抬手布下了一层隔音禁制。淡白色的光纹在空气中一闪而逝,形成一个透明的屏障——这禁制虽然粗糙,却足以防范普通人的窥探,也能隔绝声音的泄露。
“谦哥哥,白天城门口那个老婆婆和女童……她们会不会有危险?”娴云坐在床边,忧心忡忡地问。她始终忘不了女童额头那狰狞的青纹,还有她昏迷时痛苦的模样。
“卫兵不是要杀她们。”子谦转过身,靠在桌子旁,冷静地分析道,“你注意到了吗?那些卫兵的动作很快,而且眼神很警惕,像是在害怕什么。他们要抓老婆婆和女童,更像是在‘灭口’——不想让她们活着被其他人看到,尤其是女童身上的阴气,很可能是某个秘密的关键。”
他走到窗边,撩起窗帘的一角,望向城西的方向。远处连绵的黑色山峦在夜色中勾勒出狰狞的轮廓,其中一座山峰的半腰处,隐约可见一个巨大的矿洞入口,入口周围设立着高高的栅栏,栅栏旁站着几个身穿黑色皮甲的守卫,他们手持长矛,来回巡逻,动作整齐划一,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周围,连一丝风吹草动都不放过。
“根据我们之前查的地图,灰岩铁矿业是黑岩城的命脉,整个矿场都由城主府直接掌控,其他人根本插不上手。”子谦回忆着地图上的标注,语气愈发严肃,“失踪案、矿洞、阴气……这三者之间一定有联系。矿洞深处,恐怕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心理描写:子谦的谋划
子谦靠在窗边,指尖轻轻敲击着窗框。他很清楚,他们现在的处境很不利——人生地不熟,身份敏感,还不知道黑岩城背后隐藏着怎样的势力。如果贸然去城主府或者矿洞调查,很可能会打草惊蛇,甚至陷入危险。
必须从边缘入手,寻找线索。他想起白天在街道上感知到的那些人——三成行人身体里都有淡淡的阴气,那些人应该是“轻症患者”,暂时没有像女童那样爆发,或许能从他们身上找到阴气的来源。而且,这些人大多是普通百姓,警惕性相对较低,更容易获取信息。
“或许该从那些‘轻症’患者开始。”子谦在心里打定主意,同时也在思考如何接触这些人。直接询问肯定不行,只会引起对方的警惕,甚至可能被当成“可疑人物”举报。或许,可以先从帮助他们入手——娴云的守护之焰能驱散阴冷气息,这或许是一个突破口。
夜幕渐渐降临,黑岩城的夜晚比白天更加死寂。太阳刚落山,街道上的行人就几乎消失了,只有几处闪烁着昏暗灯火的酒馆还亮着,门口挂着的灯笼在风中摇曳,投下晃动的影子,更添了几分诡异。大部分区域都陷入了彻底的黑暗,连狗吠声都听不到,仿佛整座城池都在恐惧中屏息,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子谦和娴云换上了早就准备好的深色便装,将溯光剑和随身的圣具藏好,悄无声息地打开房门,沿着楼梯走下楼。柜台后的老头依旧在打瞌睡,对他们的离开毫无察觉。
根据白天的记忆,两人避开了巡逻的守卫,快步穿过几条狭窄的街道,来到了城西一片破败的棚户区。这里的房屋比其他地方更简陋,很多棚户甚至没有门,只用一块破旧的兽皮遮挡。一踏入这片区域,子谦就明显感觉到,周围的阴冷能量场比之前更加浓郁,空气中的腐朽味也更重了。
他放慢脚步,用神识仔细探查着周围的房屋。在一间低矮的石屋前,子谦停下了脚步——他的神识清晰地感知到,屋内有一个生命气息极其微弱的人,那人的身体里缠绕着浓郁的阴冷气息,与城门口的女童如出一辙,只是稍微淡一些。
子谦示意娴云站在原地,自己轻轻叩响了木门。
“咚咚咚。”
敲门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屋内没有任何回应,只有一阵微弱的咳嗽声传来。
子谦又敲了敲,这次用了稍大的力气:“有人在吗?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帮忙。”
许久,门才被小心翼翼地拉开一条缝隙,露出一张布满皱纹的脸——正是白天在城门口遇到的那个老婆婆。她的眼睛里满是惊恐,看到子谦和娴云时,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下意识地想关门。
“你们……是谁?!想干什么?”老婆婆的声音沙哑而警惕,死死地盯着他们,像是在看两个随时会扑上来的敌人。
“婆婆别怕,我们没有恶意。”娴云连忙上前一步,声音放得柔和,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友善,“我们白天在城门口见过,您还记得吗?当时您抱着一个小妹妹,她看起来很不舒服。我们想看看她,或许能帮上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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