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焰墙王宫

就在此时,王宫西侧突然传来异动——一名天竺火长猛地从箭楼跳下,跌跌撞撞地朝着唐军阵前跑来。他身上的焦袍还在冒烟,脸上满是烟灰与血污,头发被火燎得只剩半截,跑至唐军阵前时,突然“噗通”一声跪地,双手死死抓着胸前的焦袍,猛地撕开!

焦袍内衬暴露在众人眼前——那竟是一张用梵汉双文写就的《认罪铁券》!汉文部分字迹工整,清晰写着“天竺火师一族,自显庆十九年起,助阿罗那顺焚杀唐使、劫掠佛骨,罪无可赦。今见大唐天威,佛骨显灵,愿献火阵秘要,助唐军破城,以赎己罪,祈求大唐律法从轻发落”;梵文部分与汉文内容一致,墨迹虽因火烤有些模糊,却字字恳切,券尾还按着火长的血指印,以及天竺火师一族的族徽。

蒋师仁立马提刀上前,陌刀横在火长颈间,目光锐利如鹰:“你是何人?为何献这《认罪铁券》?”他不敢轻信,毕竟眼前之人是天竺火师,之前正是他们操控火墙,阻拦唐军复仇之路。

火长浑身颤抖,却抬起头,眼中满是决绝:“我是天竺火师一族的末任火长……阿罗那顺为炼火符,杀我族人两百余口,用我们的血混合火油,还逼我们用唐使的皮肤缝制油囊……我早已忍无可忍!今日见佛骨显灵,判词降临,便知是天要亡他!这《认罪铁券》是我连夜写就,上面有火阵所有秘要,包括王宫地道的入口,以及阿罗那顺囤积火油的仓库位置!”

王玄策缓步上前,目光落在《认罪铁券》上,汉文部分的字迹虽显仓促,却没有丝毫涂改,血指印也清晰可见。他转头看向蒋师仁,微微点头:“蒋校尉,先将他带至辟火橹下看管,派人验证铁券上的秘要是否属实。”

蒋师仁会意,对身后的两名泥婆罗步兵使了个眼色,步兵上前将火长架起,押往辟火橹方向。火长一边走,一边高声喊道:“王正使!阿罗那顺在王宫深处藏了十万斤火油,准备一旦城破便焚城灭口!地道入口在宫墙东侧的铜佛台下面,那里守兵稀少,可从地道直捣王宫正殿!”

王玄策将青铜火铃握在手中,铃身的清越之音仍在持续,他抬头望向空中的判词与血字,嘴角勾起一抹坚定的笑:“蒋校尉,传我将令!吐蕃骑兵五百骑,随你去验证地道入口,若属实,便从地道潜入,控制火油仓库;泥婆罗步兵两千人,随吐蕃百户守住王宫正门,防止天竺兵突围;剩余人马,随我从主道进攻,配合地道的弟兄,内外夹击!”

“末将遵令!”蒋师仁抱拳领命,陌刀一挥,带着五百名吐蕃骑兵朝着宫墙东侧奔去。吐蕃骑兵的马蹄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没有了火墙的阻拦,没有了火焰的灼烧,他们的步伐坚定而迅猛,朝着复仇之路疾驰。

王玄策握着青铜火铃,指尖轻抚铃身的“贞观卅八年”铭文,心中默念:“玄奘法师,文成公主,二十八个弟兄,还有所有被阿罗那顺残害的无辜之人,今日,我们便要踏破这王城,让正义得以伸张,让冤屈得以昭雪!”

空中的判词与血字仍在闪耀,金红炎精与暗红血字交织,如一道跨越时空的正义之光照耀着曲女城。唐军将士们纷纷起身,陌刀出鞘,弯刀高举,藤牌列阵,八千余骑的身影在光影中愈发挺拔——他们带着大唐的荣耀,带着复仇的怒火,带着对正义的坚守,朝着紧闭的王宫大门,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第五节 :金乌裂旗

空中悬浮的金红炎精与暗红血字突然剧烈震颤,所有金光如潮水般收束,朝着王宫正门汇聚。刺目的光芒中,一道身着唐式龙袍的身影缓缓凝形——竟是太宗皇帝的虚影!虚影头戴通天冠,手持玉圭,面容威严如生前,目光扫过战场焦土时,带着几分沉凝与凛然。他抬手抛下一枚青铜避火罩,罩身在空中炸裂,化作三百道金线,如利剑般贯穿王宫顶端的王旗!

王旗是阿罗那顺的帅旗,旗面绣着狰狞的火纹图腾,此刻被金线贯穿,图腾瞬间开裂,旗面从顶端到底端裂出蛛网状的缝隙,猎猎风声中,王旗竟开始缓缓飘落,仿佛连天竺的王权都跟着这面旗帜,走向崩塌。

“是太宗皇帝的虚影!”王玄策单膝跪地,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他曾在长安太极宫见过太宗皇帝,此刻虚影的神态、衣着,与画像分毫不差。断足处的麻布早已被血与火烤得发硬,他却毫不在意,猛地将断足踏上金线——金线如活物般缠上他的断肢,将之前握在手中的青铜火铃与火长献上的《认罪铁券》串联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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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铃的清越之音与铁券的血字微光相融,顺着金线升向云端。云端突然浮现出《大唐西域记》终章的预言,不是文字,而是一幅幅流动的画面:唐军踏破曲女城,火患尽熄,天竺百姓捧着贡品迎接王师,大唐的旗帜插遍五天竺之地,下方配着“烽燧既熄,唐威永耀”八个篆文,字字如金,刻在云端之上。

“是预言!王正使,预言应验了!”蒋师仁的陌刀早已吸尽战场残留的炎气,刀身泛着金红色的流光。他望着云端的预言,眼中满是振奋,之前破阵时的疲惫与伤痛,此刻尽数被这股激昂的情绪驱散。他猛地挥刀,陌刀朝着王宫深处的王座方向劈去——刀风过处,刃面突然浮现出玄奘法师亲译的《心经》经文:“无挂碍故,无有恐怖”!

经文泛着莹白光泽,随着刀风扩散开来,唐军阵中的八千余骑将士,只觉得心头一轻,之前对王宫深处埋伏的忌惮、对火攻的恐惧,瞬间烟消云散。吐蕃骑兵高举弯刀,跟着刀风的方向呐喊;泥婆罗步兵握紧藤牌,脚步愈发坚定,朝着宫门推进的速度又快了几分。

就在此时,空中的铜佛残片彻底消散,最后一点金粉从半空洒落,落在焦黑的地面上,竟烙出八个漆黑的大字:“火狱既破,王途已终”!字迹深入土中三寸,仿佛是天地对阿罗那顺王权的最终裁决——火墙构筑的地狱已破,他的统治之路,今日便要终结。

“冲!踏平王宫!”王玄策猛地起身,环首刀直指宫门。断足金线仍缠在脚踝,带着他向前疾行,左腿的剧痛仿佛被云端预言的金光压制,每一步都踏得沉稳有力。

唐军将士们紧随其后,吐蕃骑兵的马蹄踏过焦土,溅起的火星落在“火狱既破,王途已终”的字迹上,竟没有引发火焰,反而让字迹愈发清晰。蒋师仁带着陌刀手冲在最前,刃面的《心经》经文仍在闪耀,刀风劈开宫门处残留的木栅栏,木屑飞溅中,王宫的朱漆大门终于被撞开!

可宫门坍塌的废墟中,没有出现阿罗那顺的身影,反而突然立起三百面铜锣!每面铜锣都有脸盆大小,锣面擦得锃亮,中央刻着“鸿胪寺”三个篆字,锣锤悬在锣边,随着废墟的震动,铜锣发出“哐哐”的巨响,声浪震得人耳膜发麻。

“是鸿胪寺的铜锣!”蒋师仁瞳孔骤缩,他认出这铜锣——去年使团中的鸿胪寺密探,每人都带着一面这样的小铜锣,用于传递信号,没想到今日竟会在王宫废墟中见到这么多,显然是阿罗那顺将密探的铜锣收缴,藏在了宫门之后。

铜锣声中,废墟突然传来甲胄碰撞的声响。一名身着天竺铠甲的将领,带着百名兵士从废墟后冲出,他手持长矛,甲胄上还沾着未干的血迹,显然是阿罗那顺留下断后的将领。

“大唐蛮夷!休想踏进一步!”那将领高声怒喝,长矛直指王玄策,眼中满是凶光。他身后的百名兵士也举起兵器,摆出防御阵型,试图阻拦唐军进攻。

王玄策冷笑一声,断足金线突然窜出,缠住最近一面铜锣的锣锤,猛地拉动——铜锣发出一声巨响,震得天竺兵士纷纷捂耳。“蒋校尉,拿下他!留活口!”

蒋师仁立马领命,陌刀一挥,朝着那将领冲去。刀风凌厉,直逼将领面门,将领慌忙举矛格挡,“铛”的一声脆响,长矛竟被陌刀劈成两段!将领脸色骤变,转身想逃,蒋师仁脚下发力,纵身跃起,陌刀架在他的脖颈上。

“别动!再动就砍了你的头!”蒋师仁的声音冰冷,刃面的《心经》经文泛着寒光,吓得将领浑身发抖,手中的断矛“哐当”落地。

身后的百名天竺兵士见将领被擒,顿时乱了阵脚,有的想冲上来救人,有的则转身欲逃。吐蕃骑兵立马围了上去,长柄弯刀封住所有退路,泥婆罗步兵也举起藤牌,将兵士们逼在原地。

“放下兵器!降者不杀!”王玄策高声喊道,环首刀指向那些兵士。云端的预言仍在闪耀,“烽燧既熄,唐威永耀”的篆文仿佛化作无形的压力,压得天竺兵士们喘不过气。片刻后,一名兵士率先扔下兵器,跪地投降,其余兵士见状,也纷纷放下兵器,举手投降。

蒋师仁押着那名将领走到王玄策面前,将领低着头,浑身颤抖,却仍嘴硬:“我乃天竺大将军,宁可死,也不投降!”

王玄策蹲下身,目光锐利地盯着他:“阿罗那顺在哪?王宫地道通向何处?”他清楚,阿罗那顺定是从地道逃了,只有从这将领口中,才能问出他的去向。

将领咬紧牙关,不肯开口。蒋师仁见状,陌刀又贴近了几分,刃面的寒光映在将领脸上:“不说?我这刀可不长眼,去年你家主子焚杀唐使时,可比我狠多了!”

提及焚杀唐使,将领的身体明显一颤,眼中闪过一丝恐惧。王玄策见状,继续说道:“你若说了,我可饶你不死,还会将你交给大唐律法处置,若你执意顽抗,今日便让你葬在这铜锣之下,与你家主子的王旗作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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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领沉默片刻,终于抬起头,声音带着几分绝望:“阿罗那顺……从宫墙东侧的地道逃了,地道通向城外的密林,他带走了百名亲卫……王宫的火油仓库在正殿西侧,地道入口的机关,只有我能打开……”

王玄策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阿罗那顺虽逃,但抓住了这员将领,也算有了收获。他站起身,对蒋师仁说道:“蒋校尉,将他押往辟火橹,派人严加看管,再派两队吐蕃骑兵,顺着地道追去,虽未必能追上,但也要查清阿罗那顺的去向!”

“末将遵令!”蒋师仁抱拳领命,示意兵士将将领押走,随后点了两队吐蕃骑兵,朝着宫墙东侧的地道入口奔去。

王玄策走到一面鸿胪寺铜锣前,伸手抚摸着锣面的“鸿胪寺”三字,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他抬头望向王宫深处,正殿的轮廓在烟雾中若隐若现,三百面铜锣仍在震动,声响与远处的马蹄声交织在一起,仿佛在为唐军的胜利欢呼,又像是在为阿罗那顺的逃亡叹息。

“二十八个弟兄,虽未抓到阿罗那顺,但我们踏破了他的王宫,抓住了他的大将,也算告慰了你们的在天之灵。”王玄策轻声说道,断足金线在空中微微颤动,仿佛在回应他的话。

云端的预言渐渐淡去,“烽燧既熄,唐威永耀”的篆文却深深印在唐军将士的心中。八千余骑将士列阵在王宫前,吐蕃骑兵、泥婆罗步兵,还有大唐的陌刀手,他们的身影在阳光下愈发挺拔。王玄策高举环首刀,声音坚定而洪亮:“弟兄们!今日我们破了火墙,踏平了王宫,虽让阿罗那顺逃脱,但大唐的威名将永远留在这片土地!明日,我们便整顿兵马,继续追剿,定要让阿罗那顺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血债血偿!”八千余骑的呐喊声再次震彻云霄,回荡在曲女城的上空,久久不散。王宫的废墟中,三百面鸿胪寺铜锣仍在作响,仿佛在为这正义的呐喊,奏响最激昂的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