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神庙血祭

“兄弟们,今日便带你们回家。”王玄策低声呢喃,手臂猛地发力,将鎏金药锄朝着血池中央掷去。药锄在空中划出一道金色弧线,落入血水的瞬间,“哗啦”一声巨响,整个血池突然沸腾起来,暗红色的血水翻涌着,竟朝着药锄汇聚,形成一个旋转的漩涡。

紧接着,更令人震撼的一幕出现了——血池表面的三百朵金莲突然同时绽放,花瓣层层舒展,金色的光芒穿透血水,将整个神庙照得如同白昼。每一朵金莲的花托上,都缓缓托起一具唐军遗体,遗体上的血垢被金光驱散,明光铠重新焕发出冷冽的金属光泽,眉心的卦钉孔洞也在金光中逐渐愈合。遗体随着金莲缓缓升起,朝着穹顶的裂缝飞去,仿佛要顺着月光回到故土。

“这……这是神迹啊!”一名泥婆罗骑兵忍不住跪倒在地,双手合十朝着金莲叩拜。蒋师仁也看得目瞪口呆,陌刀在手中微微颤抖,他征战多年,从未见过如此神异的景象。

王玄策却突然眼神一凛,他注意到月光中的药锄正在微微震颤,仿佛在呼唤着什么。“蒋校尉!用陌刀劈向月光,引佛骨真身现世!”他高声下令。蒋师仁立刻回过神,双脚蹬地跃起,双手握住陌刀刀柄,将全身力气灌注于刀身——“喝!”随着一声怒吼,陌刀带着凌厉的刀气劈向月光,刀气与银辉相撞,发出“嗡”的一声震响,整个神庙都在微微晃动。

刀气穿透月光的瞬间,血池中央的漩涡突然炸开,一道耀眼的金光从池底射出,直冲天穹。金光中,一截通体莹白的佛骨缓缓升起,佛骨外包裹着一层残破的绢纸,竟是当年王羲之《兰亭序》的摹本!摹本上的墨迹已有些褪色,却在金光的映照下,浮现出一行行血色批注,字迹正是玄奘法师的手笔:“永徽五年,天竺祭司欲盗佛骨祭邪,吾将其藏于血池底,待大唐忠魂归时,方显真身。”

“原来佛骨真身一直藏在血池底!”王玄策心中豁然开朗,玄奘法师当年不仅留下了正神谱与解毒药粉,还将佛骨真身藏在血池,等待着唐军为忠魂复仇的这一天。

就在此时,祭坛角落的铜佛最后一块残片突然炸裂,暗红色的佛血飞溅而出,如雨点般落入血池。佛血与血水相触的瞬间,整个血池突然被染成金色,血水不再翻涌,而是平静下来,金色的水面上竟缓缓浮现出一行行黑色的字迹——正是《唐律疏议》中“淫祀罪”的全文!“诸私家不得立神祠及祭妖神,违者杖六十;若祭邪神者,徒一年;以血祭者,绞……”字字清晰,仿佛在审判天竺祭司的罪行。

“不!这不可能!”一阵癫狂的嘶吼从神庙角落传来,正是被吐蕃骑兵按在地上的天竺大祭司。他看着血池中的《唐律疏议》条文,双目赤红,突然发力挣脱束缚,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狠狠刺向自己的胸口。可匕首刚触到皮肉,他却突然停下动作,疯狂地撕扯着自己的祭袍。

祭袍被撕开,内衬暴露在金光中——那内衬上竟用暗红色的颜料写满了字迹,凑近一看,那颜料正是唐军将士的鲜血!“罪臣那罗延,与吐蕃大论勾结,以唐军战俘三百人血祭太阳神,盗取大唐调兵虎符,杀害鸿胪寺密探……”竟是一份用唐军血写的认罪书,详细记载了他与吐蕃勾结的罪行,末尾还画着他的手印。

“你这逆贼!”蒋师仁怒不可遏,就要上前斩杀那罗延,却被王玄策拦住。“等等,他的罪,该让长安知晓。”王玄策的声音冰冷,目光落在认罪书上。

就在此时,认罪书突然从祭袍内衬上脱落,朝着穹顶的月轮飞去。纸张在月光中展开,血色字迹突然亮起,竟在清辉中组成了一幅立体投影——那是长安皇城太庙的景象!投影中,太庙的朱红大门缓缓打开,殿内供奉的大唐先帝牌位清晰可见,仿佛在等待着三百具唐军忠魂归来。

“长安……太庙……”那罗延看着投影,瞳孔涣散,突然发出一阵凄厉的笑声,笑声中充满了绝望。他猛地扑向血池,想要毁掉投影,却在接触到金色血水的瞬间,被金光弹开,重重摔在地上,七窍流血而亡。

神庙外的厮杀声突然停了下来,一名吐蕃骑兵快步跑进来,神色激动:“王正使!蒋校尉!天竺大军见神庙内金光冲天,又看到太庙投影,以为是大唐先帝显灵,全都吓得溃逃了!”

王玄策望向穹顶的月轮,三百具唐军遗体已随着金莲飞到裂缝处,正顺着月光缓缓升空。他抬手整理了一下驿使袍,朝着月轮的方向深深一揖:“兄弟们,一路走好,长安太庙,已为你们敞开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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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师仁也收起陌刀,单膝跪地,朝着月轮叩拜。吐蕃骑兵与泥婆罗骑兵见状,也纷纷放下兵器,朝着月轮行礼——他们虽不是大唐人,却为这些唐军忠魂的悲壮与神异的景象所震撼。

血池中的金色血水逐渐褪去,露出池底的青石板,鎏金药锄与佛骨真身静静地躺在石板上,泛着柔和的光泽。王玄策走上前,将药锄与佛骨拾起,小心翼翼地揣进怀中。他知道,这场为了复仇、为了大唐威严的战斗,终于取得了胜利,而这药锄与佛骨,将带着三百具唐军忠魂的思念,回到长安。

第五节 :血月归唐

穹顶月轮的清辉仍在流淌,太庙投影尚未消散,神庙内的金光却突然开始收束——从血池表面、金莲花瓣、佛骨真身各处汇聚而来,如万千金丝朝着中央祭坛聚拢。王玄策握着鎏金药锄的手微微一紧,只见那些金光在祭坛上空盘旋三圈,竟凝出一道身着吐蕃氆氇袍的身影,发间插着大唐制式的玉簪,面容正是文成公主!

“王正使,辛苦你了。”公主身影的声音温和却带着力量,她抬手轻挥,怀中一枚青铜日晷飞出,在空中碎裂成三百道细小的血光。每一道血光都精准地追上正随金莲升空的唐军遗体,落在他们的明光铠上——血光触碰到铠甲的瞬间,残留在甲片缝隙里的血垢、梵文符咒尽数消散,连遗体手腕上曾被铁链勒出的痕迹,也在血光中缓缓淡去。

“公主殿下!”蒋师仁单膝跪地,陌刀拄地,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他虽未见过文成公主,却早听闻她远嫁吐蕃、维系唐蕃和平的事迹,此刻见公主虚影显化,心中满是敬畏。

王玄策也躬身行礼,断足在祭坛地砖上轻轻一顿——袖中的断足金线突然窜出,一端缠住他掌心的半枚青铜虎符,另一端飞向落在地上的血书认罪书。金线如灵活的灵蛇,将虎符与认罪书串联起来,朝着穹顶云端飞去。虎符的青铜冷光与认罪书的血色字迹相触,竟在云端凝成几行烫金大字,正是《大唐西域记》中被遗漏的终极预言:“邪祀既灭,正朔永昌”。

“正朔永昌!”吐蕃骑兵与泥婆罗骑兵见状,纷纷高呼起来,声音震得神庙梁柱微微颤动。他们虽不懂汉文,却从这八个字的气势中,感受到了大唐的威严与正气。

就在此时,蒋师仁突然起身,双手握住陌刀刀柄。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神庙内残存的血秽之气正顺着刀身涌入——那些来自血池、颅骨法器的邪祟气息,竟被陌刀尽数吸收。他深吸一口气,朝着东方恒河的方向猛地挥刀——“唰!”刀气破空而出,穿透神庙大门,直劈向河对岸。刀身在空中划过一道耀眼的弧线,原本泛着冷光的刀背,竟浮现出一行行金色字迹,是太宗皇帝亲题的《圣教序》终章:“万法归宗,盛唐长耀”。

刀气落在恒河水面,“轰隆”一声巨响,浊浪被劈成两半,露出河底的鹅卵石。对岸原本溃散的天竺残兵,见此异象,吓得纷纷丢弃兵器,朝着远方逃窜,连停泊在岸边的战船也被他们弃之不顾。

“好!”王玄策见状,心中振奋。他抬头望向祭坛角落,只见最后一点铜佛金粉正在消散,金粉飘落的瞬间,竟在神庙残垣上烙下八个黑色大字:“血祭既破,唐历重光”。字迹深入岩石,仿佛天生便在此处,宣告着邪祀的终结与大唐气运的延续。

随着金粉彻底消散,文成公主的虚影也渐渐变得透明。她朝着王玄策与蒋师仁微微颔首,声音带着一丝欣慰:“护我大唐忠魂归乡,两位之功,长安自会铭记。”话音落下,虚影化作点点金光,融入月光之中,穹顶的太庙投影也随之淡去。

神庙内终于恢复了平静,唯有恒河的流水声与远处偶尔传来的鸟鸣,打破了这份寂静。王玄策走上前,扶起仍在跪地的蒋师仁,目光扫过被净化的神庙——地砖上的水银泪痕已消失不见,血池干涸后露出的青石板干净如新,连空气中的血腥气也被一股淡淡的檀香取代。

“蒋校尉,传令下去,收拾战场,准备继续渡河。”王玄策的声音沉稳,“天竺主力虽溃,但摩揭陀国仍有残余势力,我们需乘胜追击,彻底平定此地,方能让三百忠魂安心归唐。”

蒋师仁抱拳领命,刚要转身离去,却突然停下脚步,目光盯着神庙地面:“王正使,您看!”

王玄策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被净化的青石板上,突然冒出一个个细小的土包。土包破裂,一面面湿透的唐军战旗从地下升起,旗杆笔直,旗面虽沾着水汽,却依旧坚韧。每一面战旗上,都绣着三个清晰的大字——“太医署”。

“是当年随使团前来的太医署医官!”王玄策心中一震,他想起去年使团中有十余名太医署医官,负责沿途诊治伤病,遇袭后便下落不明,没想到他们的战旗竟被埋在神庙地下。这些战旗历经血污浸泡,却在净化之力的滋养下,重新焕发生机,“看来他们虽牺牲,却仍以另一种方式,见证着邪祀的破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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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师仁走上前,轻轻抚摸着一面战旗,眼中满是敬意:“末将这就传令,让兄弟们将这些战旗收好,待平定摩揭陀后,一并带回长安,交还太医署。”

王玄策点头,转身走向神庙大门。门外,八千余骑人马已整理好队伍,吐蕃骑兵的氆氇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泥婆罗骑兵的弯刀上还残留着敌军的血渍,却都透着昂扬的斗志。恒河对岸已无敌军踪影,唯有几艘被遗弃的战船在水面上漂浮。

“所有人听令!”王玄策登上门前的高台,声音洪亮,传遍整个队伍,“邪祀已破,忠魂待归!即刻乘胜渡河,平定摩揭陀国,为死去的使团兄弟、唐军战俘报仇,让大唐的旗帜,插遍天竺大地!”

“报仇!插旗!”八千余骑人马齐声高呼,声音震彻云霄。蒋师仁手持陌刀,率先翻身上马,朝着恒河渡口疾驰而去。吐蕃骑兵与泥婆罗骑兵紧随其后,马蹄踏碎河滩的积水,溅起的水花中,映着东方升起的朝阳,也映着唐军将士坚定的面容。

王玄策最后看了一眼神庙内升起的三百面“太医署”战旗,转身翻身上马,断足在马镫上轻轻一磕,战马嘶鸣一声,朝着渡口奔去。金色的朝阳洒在他的玄色驿使袍上,腰间的鎏金符节泛着冷光,怀中的鎏金药锄、佛骨真身与青铜虎符,仿佛都在传递着力量——这场为了复仇、为了大唐威严的战斗,还未结束,而他们,必将带着所有忠魂的期盼,平定天竺,胜利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