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成公主!”王玄策一眼便认出,这是文成公主改良的旗语。当年文成公主入吐蕃时,曾根据高原汛期的水文特点,改良了唐军传统的旗语,使其更适合在复杂水域使用。手册内页详细记载了各种旗语的含义:红色旗帜竖举表示“前方有暗礁”,黄色旗帜横挥表示“全军渡河”,蓝色旗帜绕圈表示“攻击敌船侧翼”,甚至还有应对汛期突发水流的应急旗语,每一条都标注得清晰明了。
“有了这旗语手册,我军水师便可统一调度,再也不怕天竺水军的突袭了!”蒋师仁激动地说道,他捧着手册的手微微颤抖,仿佛看到了胜利的曙光。王玄策却陷入沉思,他看着河滩上的布防图、手中的旗语手册,还有那组刻着“复仇”密码的青铜齿轮,心中突然涌起一个念头:这一切或许并非巧合。从沉舟现世,到弩炮图纸,再到如今的布防图与旗语手册,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指引着他们,而这双手的主人,正是百年前那些为国捐躯的唐军将士。
“蒋校尉,你看这布防图上的航道。”王玄策指着图中一条用虚线标注的水道,“这条航道避开了所有暗礁,直接通向河心岛的后侧,若是我们能从这里悄悄接近,定能出其不意地夺取天竺主力战船。”蒋师仁凑近一看,果然,虚线航道的起点正是他们此刻所在的河滩,终点则是河心岛后侧的浅滩,那里水流平缓,不易被天竺水军察觉。
王玄策将旗语手册递给蒋师仁:“你即刻挑选十名精通旗语的士兵,依照手册演练,务必在日落前熟悉所有汛期旗语。我带工匠根据布防图打造简易的导航标记,再赶制几架三弓床弩,待入夜后,我们便兵分两路,一路乘竹筏从虚线航道突袭河心岛,另一路用床弩牵制天竺水军的正面火力。”
蒋师仁接过手册,郑重地行了一礼:“末将领命!定不辱使命!”说罢,他转身召集士兵,开始演练旗语。王玄策则走到工匠身边,将布防图铺开,指着图中的暗礁位置:“你们用桃木打造标记,上面涂抹朱砂,入夜后插在暗礁附近,为先锋部队指引航道。”工匠们齐声应和,立刻开始准备材料。
夕阳西下,殑伽河的水面被染成金色,河滩上,士兵们演练旗语的身影与工匠们打造标记的忙碌身影交织在一起。王玄策站在沉船残骸前,望着河心岛的方向,手中握着那组青铜齿轮,齿轮上的“复仇”密码在夕阳下仿佛活了过来。他知道,今夜的战斗,不仅是为了复仇,更是为了告慰百年前那些沉没在殑伽河中的唐军将士——他们的等待,他们的密码,终将在今夜绽放出最耀眼的光芒,指引着大唐的复仇之师,踏平天竺,夺回佛骨,重现大唐的威严。
第三节 :兵俑复活
残阳将殑伽河的水面染成熔金般的色泽,王玄策踩着浅滩的软泥向河心走去,脚踝处的断足金线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在水中折射出细碎的光纹。此前布防图与旗语手册的发现,让渡河复仇的计划逐渐清晰,可他总觉得心中仍有一块空缺——键陀罗水寨的天竺水军常年在此盘踞,对河道水文的熟悉程度远超唐军,仅凭航道标记与床弩,未必能确保万无一失。他弯腰掬起一捧河水,指尖触到河底粗糙的陶片,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悸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召唤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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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正使!河岸的导航标记已全部插好,十名旗语兵也已熟练掌握汛期旗语!”蒋师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策马立于滩头,银甲被夕阳镀上一层暖色,陌刀斜挎在马鞍上,刀鞘上的铜环随着马蹄轻响。见王玄策久久伫立在浅滩,他翻身下马,快步走近:“您可是在担心夜间渡河的水文?末将已让探马反复测量过,今夜是平潮,水流较缓,适合竹筏航行。”
王玄策没有回头,目光落在河底不断上浮的陶片上:“蒋校尉,你看河底。”蒋师仁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随着潮水退去,河底的淤泥中竟渐渐显露出陶俑的轮廓——那些陶俑身披残破的甲胄,周身缠绕着墨绿色的水藻,头部埋在淤泥里,只露出半截躯干,远远望去,像是一群沉默的卫士潜伏在河底。
就在两人凝视之际,王玄策的断足突然踏入更深的水域,金线瞬间绷紧,刺入河底的淤泥中。下一秒,河底传来“轰隆”的震动,三百具陶俑竟同时从淤泥中站起,水藻顺着陶俑的甲胄滑落,露出甲片上模糊的唐军纹路。这些陶俑身高近丈,手持陶制的长矛与盾牌,姿态各异,却都朝着河岸的方向,仿佛在等待着某种指令——它们竟是当年随战船沉没、为水师殉葬的唐军水师模型!
“这……这是当年的殉葬兵俑?”蒋师仁握紧腰间的陌刀,眼中满是震惊。唐代水师出征前,常会烧制与将士等身的陶俑随船,一来祈求航行平安,二来也象征着水师的军威,只是没想到,这些陶俑竟能在河底保存百年,还在今日重见天日。
王玄策上前一步,指尖抚过一具陶俑的甲胄,陶片冰凉坚硬,触感与寻常陶土截然不同。“这些陶俑绝非普通泥胚所制,”他转头对蒋师仁说,“蒋校尉,用你的陌刀劈开一具,看看里面究竟藏着什么。”蒋师仁点头,抽出陌刀,刀锋带着凌厉的风势劈向最近的一具陶俑。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陶俑的躯干被劈成两半,里面露出的却不是预想中的泥胚,而是一组精密的青铜齿轮!齿轮相互咬合,齿纹间还卡着半卷泛黄的绢布,绢布上的字迹虽被铜锈浸染,却仍能辨认出“大唐西域记”的字样。
蒋师仁弯腰拾起绢布,小心翼翼地展开,只见上面记载的正是《大唐西域记》中早已失传的“印度水情篇”,详细记录了殑伽河各支流的汛期、暗礁位置、水流速度,甚至还有天竺水军常用的航道与伏击地点。“有了这水情篇,我们便能完全掌握天竺水军的行踪!”蒋师仁激动地说道,声音都有些颤抖。
王玄策接过绢布,目光落在齿轮组上,突然想起此前发现的铜佛残核。他快步走到河滩上,将残留的铜佛碎片拾起,轻轻撒在绢布与齿轮上。铜佛碎片接触到青铜齿轮的瞬间,突然迸发出金色的粉末,粉末裹住经卷,顺着齿轮的齿纹渗入其中。紧接着,震撼的一幕发生了:三百具陶俑突然动了起来,它们举起陶制长矛,迈着整齐的步伐在浅滩上列阵,左转、前进、举盾、刺矛,每一个动作都精准无比,与《太白阴经》中记载的“水师操典”分毫不差——仿佛百年前的唐军水师,正通过这些陶俑,将最标准的操典重现于世。
“是《太白阴经》的水师操典!”王玄策失声喊道,他曾在长安的秘阁中读过这部兵书,深知其中记载的操典对水师作战的重要性。有了陶俑的示范,即使是从未接触过水师作战的吐蕃与泥婆罗骑兵,也能快速掌握基本的水师阵型。
就在陶俑列阵演练时,河心岛方向突然传来急促的战鼓声,“咚!咚!咚!”的鼓声穿透暮色,在河面上回荡。众人抬头望去,只见河心岛的天竺战船突然调转船头,朝着浅滩的方向驶来,船帆上的骷髅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蒋师仁举起望远镜细看,瞳孔骤然收缩——天竺战船的船舵上,竟钉着一片片唐军将领的鳞甲!那些鳞甲泛着暗紫色的光泽,甲片上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显然是当年阵亡唐军将领的遗物,如今却被天竺人钉在船舵上,当作炫耀的战利品。
“这群畜生!”蒋师仁怒喝一声,陌刀在手中握得更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王玄策的目光也变得冰冷,他望着那些被亵渎的鳞甲,心中的怒火几乎要冲破胸膛——当年使团二十七人的鲜血,百年前水师将士的忠魂,今日都要让天竺人加倍偿还!
就在天竺战船逼近浅滩时,船舵上的鳞甲突然自行脱落,甲片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入河中。令人震惊的是,这些甲片并未沉入水底,反而在水面上漂浮着,相互拼接组合,渐渐形成一幅完整的平面图。王玄策与蒋师仁凑近细看,平面图上的亭台楼阁、湖泊水道清晰可见,竟是长安禁苑中的曲江池——那里正是当年唐军训练水师的重要场所!
“是曲江池的平面图!”王玄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激动,曲江池的水文与河道布局,与此刻的殑伽河支流极为相似,当年唐军水师正是在曲江池演练各种战术,应对复杂的水域环境。“天竺人用我们将领的鳞甲,却拼出了我们训练水师的曲江池图,这是天意!”蒋师仁说道,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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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玄策望着水面上的曲江池平面图,又看了看浅滩上仍在演练操典的陶俑,心中的最后一块空缺终于被填满。他转身对身后的八千余骑喊道:“将士们!百年前的水师忠魂为我们送来操典与水情,大唐的天意为我们指引战术!今夜,我们便以曲江池的战术,破天竺的战船,用他们的鲜血,告慰所有牺牲的同胞!”
“破天竺!告同胞!”士兵们齐声呐喊,声音震得河面上的甲片微微晃动。蒋师仁走到王玄策身边,沉声道:“王正使,末将愿率先锋部队,依照曲江池的伏击战术,从侧翼绕到天竺战船后方,截断他们的退路!”王玄策点头,指着水情篇中标记的一处暗礁:“好!你率五百人从这里出发,记住,要按照陶俑演练的操典保持阵型,待我用旗语发出信号,便全力进攻!”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暮色笼罩着殑伽河。浅滩上的陶俑仍在不知疲倦地演练着水师操典,水面上的曲江池平面图在夜色中泛着微弱的光,河心岛的天竺战船还在缓缓逼近,却不知死亡的陷阱早已布下。王玄策站在滩头,手中握着《大唐西域记》的“印度水情篇”,脚踝处的断足金线轻轻跳动,仿佛在与百年前的忠魂共鸣。他知道,今夜的殑伽河,将成为天竺水军的葬身之地,而大唐复仇之师的旗帜,终将插在天竺的王庭之上。
第四节 :唐舟归位
夜色渐浓,殑伽河面上飘着淡淡的水雾,浅滩上的陶俑仍在机械地重复着水师操典的动作,青铜齿轮转动的“咔嗒”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王玄策手持从沉船中找到的《卫公兵法》残页,指尖反复摩挲着纸页上模糊的“水战”二字——这是此前从船板铭文间辨认出的残片,虽仅存寥寥数语,却记载着李靖公当年训练水师的核心要义。他抬头望向河面,天竺战船的轮廓在雾中若隐若现,船舵上的鳞甲虽已脱落,却仍能感受到那股挑衅的气息,心中突然涌起一个念头:若能让百年前的唐军战船重现,今夜的战斗便胜券在握。
“王正使,先锋部队已准备就绪,随时可按曲江池战术展开伏击。”蒋师仁策马而来,银甲上凝结着夜露,陌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见王玄策凝视着《卫公兵法》残页,便翻身下马,低声问道:“您可是在思索如何破敌?末将方才查看水情,发现今夜的水流比预想中更急,若强行伏击,恐有变数。”
王玄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卫公兵法》残页高高举起,对着陶俑阵的方向轻轻一抛。纸页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入浅滩的水中,奇异的一幕瞬间发生:残页接触水面后并未沉没,反而迅速吸水膨胀,纸张层层展开,化作三百张巴掌大小的微型战船图纸,漂浮在水面上,每张图纸都清晰标注着艨艟的结构、桨位、弩炮架设点,与当年唐军水师的主力战船一模一样。
“这……这是活过来的图纸!”蒋师仁瞪大了眼睛,他从未见过如此诡异却震撼的景象。王玄策眼中闪过一丝笃定:“这是《卫公兵法》的力量,是百年前水师忠魂的呼应。蒋校尉,用你的陌刀劈开图纸,唤醒河底的战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