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水，真的开始退去了。

当第一缕相对“正常”的、灰白色的天光，艰难地穿透变薄的雾霭，照射在“北风”营地伤痕累累的围墙上时，劫后余生的感觉，才真真切切地涌上所有幸存者的心头。

没有人欢呼，经历了如此惨烈的战斗，目睹了太多的死亡，疲惫已经压倒了兴奋。人们默默地清理着战场，将同伴的遗体小心地收敛，将怪物的残骸集中焚烧处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沉重的静默，那是悲伤与庆幸交织的复杂情绪。

临时安置“末影”残部的帐篷内，年轻技术员和其他几人，听着外面逐渐平息的动静，看着透过帐篷缝隙射入的、久违的（哪怕是灰白的）天光，都忍不住红了眼眶。他们活下来了，但代价是如此惨重。家园没了，同伴离散牺牲，如今寄人篱下，前途未卜。

“我们……真的熬过来了吗？”年轻技术员声音哽咽。

没有人回答。活下来，只是另一个开始。

傍晚时分，张强在剧烈的疼痛中苏醒过来。他发现自己躺在医疗区的病床上，左肩被厚重的石膏和支架固定，全身如同散架般疼痛，但至少，还活着。他艰难地转动脖颈，首先看向旁边的病床。

陈末依旧安静地躺着，闭着眼，脸色苍白，但呼吸平稳。

苏晚晴和小芸也在不远处沉睡。

看到他们都还“在”，张强心中那块最重的石头，终于落了地。他长长地、带着痛楚地舒了一口气。

这时，雷岚和周易走进了医疗区。她先看了看陈末的情况，然后走到张强床边。

小主，

“感觉怎么样？”雷岚的语气平淡，听不出太多关切，更像是例行询问。

“死不了。”张强声音沙哑，试着动了动完好的右手，“外面……情况如何？”

“雾潮正在退去，怪物群已经瓦解，威胁基本解除。”雷岚言简意赅，“这次，多亏了你们。尤其是陈末。”

张强看向昏迷的陈末，眼神复杂：“末哥他……到底怎么回事？”

雷岚沉默了一下，看了一眼旁边的周易。周易推了推眼镜，开口道：“根据我们的监测和分析，陈末先生似乎在之前的战斗中，因为过度使用某种……触及规则层面的力量，导致他的精神意识与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信息处理系统产生了深度融合，甚至可能是……被其同化。他现在处于一种极其特殊的状态，大部分时间在进行无意识的庞大数据处理和分析，只有在特定刺激下，才会展现出那种……非人的精准判断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