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气如沸,魔神“荒”的庞大魔影在祭坛中心沉浮不定,血眸开阖间,红光吞吐,映照着下方空寂的山谷。幽骨已领命而去,加速侵蚀地脉,山谷中的魔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浓郁、粘稠。
绝对的孤寂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荒”的意识淹没。万载封印,弹指一瞬,却又漫长得足以磨灭星辰。那被囚禁在无尽黑暗与死寂中的滋味,是比任何酷刑都更可怕的折磨。而支撑他熬过这漫长岁月的,除了对“虚无之道”近乎疯狂的执念,便是那如同毒焰般灼烧神魂的恨意——对背叛者“幽”的恨,对围攻者的恨,对守印人一脉的恨,以及对那至高无上、漠然冰冷的“祂”的恨!
这恨意,是他在虚无中唯一能感受到的“存在感”,是他对抗彻底湮灭的最后武器。然而,万载孤寂,也并非全无“收获”。在绝对的黑暗与寂静中,他的意识被迫内省,对“归墟”本源的感悟,反而变得更加纯粹,也更加极端。
意识,沉沦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与死寂中。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时间流逝的感觉,甚至连自身的存在都变得模糊。这便是“荒”被封印后的状态。众神联手布下的封印,不仅禁锢了他的力量,更将他的意识放逐到了一片绝对的“虚无”领域。
起初,是极致的疯狂与暴怒。意识冲击着封印的壁垒,咆哮着,诅咒着所有敌人。但封印纹丝不动,回应他的只有更深沉的死寂。疯狂渐渐被磨去棱角,只剩下冰冷的绝望。
在绝望的深渊中,他反复咀嚼着过往的一切。与“娲”关于生命意义的争辩,与“盘”的力量碰撞,与“寂”的理念分歧,与“幽”的致命背叛……最终,定格在守印人“玄”那看似平静却如刀割般的告诫,以及“祂”降临时空前绝后的恐怖威能。
“我的道……错了吗?” 在绝对的虚无中,这个念头如同鬼魅,第一次不受控制地浮现。
但下一刻,更强烈的偏执便将其粉碎!
“不!不可能错!” 意识在虚无中尖啸,“这死寂!这虚无!才是永恒的真实!外面的喧嚣,才是短暂的幻象!他们恐惧‘祂’,正是因为‘祂’的存在,证明了‘终极虚无’才是最终的归宿!‘祂’不过是执行这一归宿的工具!而我,是提前洞察了这一真理的先知!”
他将“祂”的恐怖,扭曲成了对自己理念的印证!将自身的失败,归咎于其他神魔的“愚蠢”和“阻拦”!在这种极端的逻辑自洽下,他的道心非但没有崩溃,反而在绝望的淬炼中,变得更加坚韧和扭曲。
他甚至开始“欣赏”这片封印他的绝对虚无领域。这里,没有创造,没有生命,没有一切他厌恶的“喧嚣”。这里,就是他追求的“道”的雏形!
“待我脱困……” 意识在黑暗中燃烧着冰冷的火焰,“我要将这片虚无,扩大到整个宇宙!让所有存在,都来品尝这永恒的寂静!”
万载岁月,太过漫长。即便众神封印也无法做到绝对的完美。在无数次疯狂的冲击与沉寂的感悟中,“荒”的意识,竟然偶尔能透过封印的细微缝隙,如同最纤细的触须,极其微弱地渗透到外界的现实世界。
他“看”到了封印之地外的变迁:神魔时代的落幕,新生种族的崛起与衰落,文明的兴替……这一切,在他眼中,不过是“虚无”到来前无意义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