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锚”酒吧的喧嚣像一层油腻的薄膜粘在雷恩身上,他推门而出,将那股混合着劣质酒精、汗臭和虚张声势的空气甩在身后。港口区的冷风裹挟着金属碎屑和电离气体的味道扑面而来,让他昏沉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些,但心头的巨石丝毫未移。
那个逆光走进酒吧的身影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随即被更沉重的现实压了下去。杯水车薪。他需要的不是独行客,哪怕那个独行客的眼神再特别。他需要一个能融入“残星”、能托付后背的队友。而这样的人,在回音港这种地方,比未切割的星辰钻还稀有。
回到临时分配的、狭小得像金属棺材的宿舍,雷恩把自己摔进吱呀作响的椅子里,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数据板屏幕还亮着,那些被他反复审视后划掉的名字,像一串串无声的嘲讽。绝望像冰冷的藤蔓,悄悄缠绕上心脏。
难道真要向战区指挥部申请强制征调?或者硬着头皮带上两个新人去“暗影回廊”送死?哪一个选择都让他胃里一阵翻腾。
就在这时,宿舍门上的通讯器发出了一声短促、优先级却极高的提示音,打断了他越来越阴暗的思绪。
雷恩皱了皱眉,这个时候谁会找他?他有些不耐烦地接通。
“克罗尔队长,”通讯器里传来一个冷静、略带电子合成感的女声,是回音港人事分配中心的主管AI,“请立即到中央档案室B7区,有紧急事务。”
“紧急事务?”雷恩坐直身体,心中警铃微作。人事中心找他,还是“紧急事务”,通常没好事——要么是追查某个队员的陈年旧账,要么就是塞过来一个烫手山芋。“是关于我提交的补充人员申请吗?”他试探着问,心里已经不抱希望。
“涉及更高权限,详情需当面确认。请尽快。”AI的声音没有任何波动,说完便切断了通讯。
更高权限?雷恩的心沉了下去。麻烦的味道更浓了。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烦躁,整理了一下褶皱的制服外套,起身出门。就算是坏消息,也得去面对。
中央档案室B7区是高级权限区域,需要经过三道身份验证和一次全身扫描。冰冷的金属走廊里只有他一个人的脚步声回荡,更添几分压抑。
在B7区唯一的查询终端前,一名面无表情的技术官(或许是生化人)已经等在那里,见到雷恩,只是微微点头,然后在终端上快速操作了几下。
“克罗尔队长,您的‘残星’小队因近期战损及即将执行的高风险任务(暗影回廊侦查),被列入‘特殊人才适配计划’临时观察名单。”技术官的声音平板无波,“根据条例,现向您开放部分加密人才档案的临时浏览权限,限时三十分钟。请谨慎评估。”
特殊人才适配计划?雷恩听说过这个名头,据说是一些背景复杂、能力特殊但存在一定“使用风险”或处于“观察期”的人员库,通常不会对常规小队开放。看来,上面也知道“暗影回廊”的任务不好做,但又不想投入真正的精锐,于是把这些“库存”甩出来碰运气?
技术官操作完毕,让开位置。终端屏幕上,一个加密列表展开,只有寥寥几个名字和代号,每个后面都跟着醒目的黄色(高风险)或红色(极高风险) 标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