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中闪过狠毒之色:“派人盯紧四皇子府和所有可能与南疆联系的渠道!必要时……你知道该怎么做!”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他想的,已不是如何退敌,而是如何在城破前后,除掉竞争对手,为自己争取最大的政治筹码,哪怕……是向戎族或燕国妥协。
四皇子府,书房。
萧景禹相对冷静,但紧蹙的眉头显示他内心的焦灼。
“卫老将军……真的被萧凡的人救走了?”他问着阴影中的谋士。
“消息基本确认。人应该已在南疆。”
萧景禹沉默片刻:“给南疆去信,措辞要更谦卑,更急切。告诉他,只要他能解京都之围,本王……不,朕!将来绝不亏待他!一切条件,都可以谈!”
他将赌注,压在了萧凡身上。他在进行一场危险的交易。
宰相陈松府邸。
这位老谋深算的权臣,此刻正对着一封密信沉思。信上没有署名,只有燕国宫廷特有的暗记。
皇宫深处。
承平帝萧衍独自坐在空旷的大殿里,望着摇曳的烛火,眼神空洞。他手里摩挲着一方玉玺,冰凉的触感提醒着他曾经的权力。可现在,这玉玺,还能号令谁?
他想起了远在南疆、被自己屡次制衡的萧凡……一种名为“悔恨”的情绪,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啃噬着他的心。
但,一切都晚了。
城墙上,守军麻木地站着。
他们看着远方地平线上,那连绵不绝,如同繁星般越来越多的敌军营火。五十万大军营寨相连,几乎望不到边际,散发出的肃杀之气,让空气都几乎凝固。
攻城器械在营寨中若隐若现,庞大的投石车,高大的巢车,像一头头蛰伏的巨兽,随时准备将死亡倾泻到城头。
城内,粮价已经飙升到天际。易子而食的惨剧,开始在暗巷中上演。瘟疫,这战争的双生兄弟,也开始在拥挤肮脏的贫民区露出獠牙。尸体被随意丢弃在角落,无人处理。
曾经笙歌燕舞的秦淮河畔,如今死寂一片,画舫倾覆,脂粉被血与泥玷污。
皇亲国戚、高官显贵们,则暗中收拾着金银细软,寻找着任何可能逃离这座囚笼的渠道。城门被严格管制,只许进,不许出,但总有特权者,能用黄金和权势,敲开一道缝隙。
绝望。
彻底的绝望。
像浓稠的墨汁,泼洒在京都的每一个角落。人们不再关心谁当皇帝,不再关心党争胜负,他们只关心,明天,是否还能看到太阳升起,是否还能找到一口吃的。
风,更急了。
卷着哨音,仿佛无数冤魂在哭泣。
京都,就像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被彻底吞噬,粉身碎骨。
最后一丝光辉,即将被黑夜吞没。
长夜,就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