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严党,在这尊“神”的光芒之下,就像一群,躲在阴暗角落里,玩弄着卑劣伎俩的……小丑。
“父亲……父亲!”
他连滚带爬地,冲向了严嵩的书房。
然而,当他推开书房门时。
却发现,他的父亲,严嵩,早已,穿戴好了,一身崭新的一品朝服,头戴梁冠,腰束玉带。
他正对着一面铜镜,一丝不苟地,整理着自己的仪容。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惊慌,甚至,还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父亲,您……”严世蕃彻底懵了。
严嵩,没有回头。
他只是看着镜中,那个苍老,却依旧充满了威严的自己。
缓缓地,说道:
“更衣。”
“今日,为父,要亲自去西山,看一看。”
“看一看,我们大周,这条新生的‘龙’,究竟,是会一飞冲天……”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抹,淬了毒一般的,冰冷寒光。
“还是……会被人,当场,斩于马下。”
卯时,天光大亮。
整个京城,仿佛一座被瞬间唤醒的巨大巢穴,无数条人流,从纵横交错的街巷中涌出,汇聚成一股势不可挡的洪流,朝着西山的方向,滚滚而去。
车轮滚滚,马蹄声碎。
寻常百姓,穿着他们最好的衣服,扶老携幼,脸上带着过节般兴奋的表情。他们或许看不懂那“水泥”和“神尺”背后深远的意义,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去亲眼见证一场,由当今天子亲自出席的,“神迹”的诞生。这是千载难逢的热闹,更是足以让他们吹嘘一辈子的谈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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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贾士绅,则乘坐着华丽的马车,神情中,除了好奇,更多的是一种精明的算计。他们从那份小小的报纸中,嗅到了巨大的商机。他们要去看的,不是神迹,而是未来。是一个可能颠覆他们现有财富格局的,全新的“风口”。
而在这股庞大的人流之中,最为显眼的,则是那些挂着各家府邸标识的官轿。
从内阁,到六部九卿,再到翰林院、都察院。几乎所有在京的,有头有脸的官员,都收到了来自司礼监的,“陪驾观礼”的“邀请”。
这是一场,谁也无法拒绝的邀请。
严嵩的轿子,在人群中,显得格外沉稳。黑色的轿身,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但那由十六名精壮轿夫抬着的规制,和轿前,由锦衣卫校尉亲自开道的阵仗,无声地,彰显着这位首辅大人的,无上权柄。
轿内,严世蕃坐立不安,他掀开轿帘的一角,看着外面那黑压压的人群,只觉得一股无名的烦躁,在心中升腾。
“父亲,您说……这苏明理,他会不会,是在故弄玄虚?”他忍不住,再次开口,试图从父亲那里,得到一丝安慰,“万一……万一他那‘水泥’,只是个样子货,根本不堪一用呢?那今日,岂不是他自掘坟墓?”
严嵩,闭着眼睛,靠在软垫上,仿佛睡着了一般。
听到儿子的话,他才缓缓地,睁开眼。
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的波澜。
“世蕃。”他淡淡地说道,“事到如今,你还看不明白吗?”
“那水泥,是真是假,已经……不重要了。”
“什么?”严世蕃一愣。
“重要的是,”严嵩的声音,变得有些飘忽,“他,已经成功地,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西山。他将圣上,将满朝文武,将全城百姓,都变成了他这场大戏的,观众。”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要展示的,不仅仅是两件器物。”
“他要展示的,是一种力量。”
“一种,我们从未见过,也无法理解的,‘创造’的力量。”
“今日,无论他那水泥,是坚如磐石,还是不堪一击。他,都已经赢了。”
“因为,他已经在所有人的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一颗,名为‘格物’的种子。”
“他告诉天下人,除了四书五经,除了科举八股,这个世界上,还有另一条路,可以通往……权力和财富的巅峰。”
严嵩说到这里,轻轻地,咳嗽了两声。
“我们,从一开始,就小看了他。我们以为,我们是在和一个‘妖童’斗法。我们错了。”
“我们,是在和一个,企图改变天地规则的‘开道者’,为敌。”
严世蕃,听得是遍体生寒。
他第一次,从父亲的口中,听到了“为敌”这两个字。
在此之前,苏明理,在他们眼中,只是一个需要被“拔除”的钉子,一个需要被“碾死”的虫子。
而现在,他,已经成为了一个,需要被正视的,“敌人”。
另一边,徐阶的轿子,则显得朴素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