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踏碎烟尘,甲胄映着残阳。陈彦与游击将军周勃,率领着两千余名镇江营精锐骑兵,日夜兼程,人不解甲,马不卸鞍,终于在这一日的黄昏时分,如同神兵天降,赶到了临安府钱塘江畔!
然而,眼前的景象,让这些久经沙场的悍卒都感到心惊肉跳,一股难以抑制的怒火直冲顶门!
昔日繁华似锦、人烟稠密的江岸,此刻已沦为一片人间炼狱。目光所及,尽是断壁残垣,烟火四起。原本摩肩接踵的观潮人潮,早已溃散,化作无数惊慌失措、哭喊着四散奔逃的身影。道路上,田野间,随处可见倒毙的尸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鲜血浸透了泥土,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焦糊味。一些零散的倭寇,如同嗅到腐肉的鬣狗,仍在追逐着落单的百姓,肆意砍杀、劫掠,甚至当众凌辱妇女,发出野兽般的狞笑。孩童的啼哭、老人的哀嚎、女子的尖叫,与倭寇的狂笑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无比刺耳、令人心胆俱裂的悲歌。
“畜生!这群天杀的畜生!”周勃双目赤红,死死攥紧了手中的马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身后的骑兵们,也都咬牙切齿,胸膛剧烈起伏,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将那些倭寇碎尸万段!他们都是大雍的军人,保家卫国是他们的天职,如今看到自己的同胞被如此屠戮,家园被如此践踏,如何能不怒发冲冠?
陈彦骑在马上,脸色苍白如纸,身体微微颤抖。他虽然两世为人,心智远超同龄人,但何曾亲眼见过如此惨绝人寰的景象?那冲天的火光,那遍地的尸骸,那无助的哭喊,都像一把把尖刀,狠狠刺入他的心脏!一股冰冷的杀意,混合着巨大的悲痛和愤怒,在他心中疯狂滋生、蔓延。他的目光,越过那些零散的暴行,死死锁定了远处那座依旧喊杀震天、硝烟弥漫的观潮山!
“周将军!”陈彦的声音因愤怒而有些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倭寇主力正在围攻观潮山!山上皆是朝廷官员、士绅绝不能有失!擒贼先擒王,击其中军,可解围山之势!请将军立刻率主力,直冲倭寇中军本阵!”
周勃顺着陈彦所指方向望去,果然看到观潮山下,黑压压的倭寇如同蚁群般围攻着山道,攻势极为猛烈。山上的抵抗似乎已经十分微弱。他久经战阵,自然明白攻击中军是打破僵局的最佳战术。但他看了一眼身旁这位年轻的举人,眉头紧锁。
陈彦虽然此刻眼神锐利,气势逼人,但在他眼中,终究只是个十五六岁的文弱书生。战场厮杀,非同儿戏,刀剑无眼,岂是读书人能够参与的?
“陈……公子!”周勃改了称呼,语气郑重,“你的判断没错!倭寇中军必须击破!但战场凶险,非比寻常!你乃文士,千金之体,岂可轻涉险地?请公子在此稍候,末将亲率主力破敌!”
说罢,他不等陈彦反驳,立刻点出两名百夫长,厉声吩咐道:“赵武!钱猛!你二人各率本部百人队,在此护卫陈公子!若有丝毫差池,提头来见!”
“末将遵命!”两名身材魁梧的百夫长轰然应诺,立刻指挥麾下骑兵,形成一个紧密的护卫圈,将陈彦和石头牢牢护在中央。
“周将军!我……”陈彦心中一急,正要开口解释自己并非手无缚鸡之力,他随清尘道长习武多年,等闲三五壮汉近不得身,虽不及军中悍将,但自保绰绰有余。更何况,他心中牵挂山上同窗和太孙安危,如何能在此坐视?
然而,周勃根本不容他分说。军情如火,容不得半点耽搁!他猛地一挥手,高举马槊,声如雷霆,响彻全军:“镇江营的儿郎们!倭寇肆虐,屠我同胞!眼前便是仇敌!随我——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