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一种粗粝的生命力,通过钛合金管壁传导出去,像大地深处的心跳。
这招是临时起意。
现代声学模型对付不了这些以“静默”为食的玩意儿,可它们再聪明,终究是程序残留与纳米集群的异化结合体——它们能解析逻辑,但解不开混沌的人性。
而劳动号子,从来就不是为了美,而是为了乱中有序、乱中求生。
“频率杂乱无章,相位偏移超过40%,能量分布呈非周期震荡……”静妃听隙的声音忽然颤了一下,“它们动了。整片区域的运动矢量正在向你发出的声源偏转。”
我咧嘴一笑,牙龈发酸。
好家伙,还真吃这套。
它们以为这是未完成觉醒的残缺系统在挣扎?
错。
这是人类最原始的战鼓,是千万年来在泥土与钢铁间锤炼出的生存噪音。
它们避“序”如毒,却被“乱”所诱,正一头扎进我们布下的温杀场。
“戌土,加速。”我低喝。
他猛然爆发,背后断裂的推进器喷出一串电火花,光犁划地而过,瞬间激发出地脉共振波——这是广寒宫早期用于地震预警的地质扰动技术,如今成了封锁退路的刀锋。
整个地下管网嗡鸣震颤,抗疫主力还未来得及反应,退路已被彻底切断。
下一秒,我按下遥控钮。
深埋月壳十五米的地热井阀门轰然开启,160℃的高温湿蒸汽如巨兽吐息,咆哮着灌入封闭区间。
十五分钟,不差一秒。
监控画面里,原本流动如水银的纳米集群在热流中凝滞、蜷缩,最终碳化成灰,附着在滤膜上的结构依旧完整,却再无一丝活性波动。
胜利来得悄无声息。
没有爆炸,没有对射,甚至连警报都没响一次。
我在个人日志里只写了一句:“最好的战争,是敌人至死不知自己打过仗。”
归寂录冷冰冰地生成新记录:【系统衰亡事件9071,终止原因:未知民俗行为介入】。
看到这句话时,我竟笑出了声。
民俗?
你说劳动号子是民俗?
那可真是人类文明最野蛮、最坚韧的根。
夜渐深,辛木悬浮在管道上方,半透明的身体微微泛着幽光。
他望着那片刚刚清理完毕的B-7区,忽然轻声说:“它们……是不是也曾被人这样骗过?”
我没回答。
但那一刻,我脊背发凉。
直到凌晨,我刚合眼,脑内晶体突然刺痛——一道微弱却清晰的波动穿透神经接口,将我惊醒。
辛木站在我床前,瞳孔里映着一片虚无的星图。
“指挥官……”他的声音轻得几乎不存在,“波动不在管道里。”
我猛地坐起。
心脏,重重撞了一下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