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内的金色光芒尚未散尽,许欣那句平静的质问却已然抽空了所有的声音与温度。
“你,是谁?”
这个问题,没有重量,却压垮了伪荷鲁斯的脊梁。
那具高大的黑色战甲身躯猛地一僵,猩红的独眼中,玩味的残忍与暴戾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茫然,一种源自存在核心的空洞。他试图开口,喉咙里却只发出一连串无意义的电流摩擦声。
“我……我是……”他的声音模块在不同的人声音频间疯狂跳跃,时而是荷鲁斯·卢佩卡尔的宏亮,时而是某个无名战士的嘶吼,时而又是一段冰冷的机械合成音,“我是……战帅。我是……复仇之子。”
基里曼握紧了帝皇之剑,动力甲的关节发出轻微的嗡鸣。他看着眼前这个陷入自我矛盾的“兄弟”,那张熟悉的脸上,肌肉正在不自然地抽搐,仿佛有无数个灵魂在争夺这具躯壳的控制权。
“他不是一个完整的灵魂,罗伯特。”许欣的声音直接在基里曼的意识中响起,带着一丝临床般的冷静,“佩图拉博用仇恨、记忆碎片和亚空间能量黏合出了这个东西。他给了它形态,给了它武器,却唯独没有给它一个『自我』。因为佩图拉博自己,也一直在回避这个问题。”
伪荷鲁斯踉跄后退,动力爪胡乱地在空中挥舞着,似乎想要抓住什么无形的东西。
“我是……他的骄傲!我是……他的背叛!我是……泰拉之殇!”他咆哮着,每一个词都像是在撕裂自己的灵魂。
就在此刻,刺耳的警报声响彻整个研究站。
“嗡——!”
厚重的合金防爆门从天花板和地底猛然升起,带着万钧之势狠狠砸下。实验室的出口、观察窗、通风管道,在几秒钟之内被全数封死。墙壁内,无数机械臂展开,架设起能量屏障和自动炮塔。
原本空旷的实验室,瞬间变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钢铁囚笼。
一个冰冷、充满了被压抑的怒火与工程师式严谨的声音,通过扩音系统,在囚笼的每一个角落回响。
“够了!父亲!收起你那套廉价的心理战术!你以为靠几句故弄玄虚的问话,就能瓦解我的造物吗?这是科学!是工程学!是我呕心沥血的杰作,不是你神殿里那些可以随意玩弄的脆弱信徒!”
佩图拉博的声音里,每一个字节都淬着毒。
“你毁掉了我的第一个惊喜,我承认,那是我低估了你对罗伯特的情感链接。但你以为你赢了吗?不,你只是让我进入了下一个测试阶段。罗伯特,我的好兄弟,让我看看,你的五百世界,你的法典,你的所谓『理性』,能不能帮你从一座正在自我坍缩的坟墓里逃出去!”
话音刚落,整个研究站的结构开始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墙壁在移动,天花板在下沉,地面在开裂。这是一个被设计好的、正在执行最终指令的巨大杀阵。
基里曼挥舞帝皇之剑,火焰劈开一架射击中的炮塔,他冷静地对自己的意识深处说道:“父亲,他想把我们活埋在这里。”
“他想切断我的链接,然后用最原始的物理方式杀死你。”许欣的声音回应道,“他害怕了,罗伯特。他害怕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所以,别让他得逞。成为我的信标,我的眼睛,我的声音。”
“我永远是。”基里曼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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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星,奥林匹斯山下的万机神殿深处。
贝利撒留·考尔正面对着一群愤怒的铸造将军。红色的机油和圣化蒸汽在他们之间弥漫。
“亵渎!考尔!你这是在亵渎万机神最伟大的造物!”一名长着十二条机械附肢的贤者,用合成音尖叫着,“『灵魂之钟』是帝皇亲手封存的禁忌!它的每一次敲响,都会在亚空间中引发无法预测的谐振风暴!你这是想撕裂火星与现实宇宙的联系吗?”
考尔用他那颗闪烁着蓝色光芒的机械眼,扫视着眼前的同僚们。他的语气里,没有辩解,只有一种近乎于怜悯的傲慢。
“你们的认知,还停留在上一个技术纪元。你们抱着腐朽的教条,称之为『神圣』,却对真正的神谕置若罔闻。你们所谓的『禁忌』,不过是你们无法理解的技术。而现在,理解它的钥匙,已经送到了我的手上。”
他伸出一根闪烁着电弧的机械指,在空中投射出一副由金色光芒构成的复杂符文阵列。
“这是来自王座的灵能印记。它不是命令,不是请求,它是一个……『补丁』。一个可以修正『灵魂之钟』无差别攻击特性的完美算法。它将赋予我们定义『敌』与『我』的能力。我们不再需要用一场风暴去熄灭一根蜡烛,我们可以……精确地吹灭它。”
“谎言!”另一位铸造将军怒吼,“这可能是奸奇的阴谋!一个引诱我们走向毁灭的陷阱!”
“那么,你们的选择是什么?”考尔的声音冷了下来,“继续在这里,用你们生锈的逻辑模块争论一万年前的教条?还是相信我,相信那个坐在黄金王座上的存在,去迎接一个全新的技术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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