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数日，城隍庙那破败的偏殿，俨然成了叶轻眉临时的实验室和作坊。

清晨，叶轻眉便带着五竹去了东夷城下最喧闹、也最充满生活气息的码头集市。她的目标明确——寻找最廉价可靠的油脂来源。

她在一排排肉摊前细细打量，最终在一个角落的摊位上停下。摊主是个老实巴交的汉子，案板上除了些寻常肉块，还堆着一大盆白花花的、无人问津的肥肉膘和下水油。

“老板，这些怎么卖？”叶轻眉指着那盆油脂问道。

摊主见有人问这便宜货，忙道：“姑娘要这些？给几个铜钱就拿去！这玩意儿熬点灯油还行，吃是没人要的。”

叶轻眉用极低的价格买下了大半盆。五竹默默上前，单手便提起那沉重的木盆，步伐平稳地跟在叶轻眉身后。

午后，他们又去了城郊。叶轻眉记得来时路过一片野地，生着不少薄荷和不知名的野花。她挽起袖子，亲自采摘那些香气清郁的薄荷叶和花瓣，五竹则负责搬运和警戒。阳光洒在田野上，叶轻眉裙摆沾了露水和草屑，神情却专注而明亮。

制作碱液需要大量的草木灰。叶轻眉让五竹去码头搬运时，留意收集各家灶膛里清出的、已经冷却的草木灰。五竹完成搬运后，便会用旧麻袋装回那些灰白色的灰烬。

同时，叶轻眉也需要稳定的热源。她看中了庙后山丘上的枯枝和灌木。这次她没有让五竹代劳，而是亲自拿着柴刀，挑选着合适的干柴。五竹跟在她身后，负责将砍下的柴禾捆扎结实，运回庙里。她的手掌磨得微微发红，但眼神却异常坚定。这些最基础、最原始的劳动，让她感觉自己真正地触摸并开始融入这个世界。

准备工作就绪，真正的挑战才开始。

城隍庙破败的偏殿里，弥漫着一股混合了草木灰碱液的微刺气味和猪油熬煮后特有的醇厚焦香。墙角堆着几捆新砍的湿柴，一口边缘熏黑的陶罐架在砖头垒成的简易灶上，罐内乳白色的粘稠皂液正被一根削光滑的粗树枝缓缓搅动，发出“咕嘟咕嘟”的轻响。

叶轻眉挽着袖子，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眼神专注地观察着皂液的变化。她小心翼翼地控制着灶膛里柴火的火候，不时从旁边的瓦罐里舀出一点点提纯的碱液，谨慎地加入，再用树枝奋力搅拌。

五竹静立一旁，如同沉默的影子。每当柴火将尽，他便无声地递上新的干柴；当叶轻眉需要清水时，他已将盛满井水的木桶提到她的手边。他的配合精准无误，弥补了这原始作坊的一切不便。

终于，叶轻眉停止了搅拌。她将捣碎的薄荷叶末撒入锅中搅匀，然后小心地将滚烫的皂液，一勺勺倒入几个用厚瓦片仔细敲砸出的粗糙凹型模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