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蚀主母”的退却并未带来丝毫安宁,反而像是在压抑的死水中投入一颗石子,涟漪散去后是更深的死寂。临时避难所周围,被黑色洪流冲刷过的星域,能量脉络如同烧焦的神经末梢,残留着令人作呕的腐朽余烬,发出细微却无孔不入的嘶嘶声,持续考验着守护者们紧绷的神经。
林凡收回了大部分外放的规则之力,那乳白色的光卵化为一道薄而坚韧的薄膜,紧贴着残余的舰队。他的虚影比之前略显淡薄,显然,抵御“腐蚀主语”的冲击并维持如此大范围的规则防御,消耗非同小可。但他的眼神依旧沉静,规则视野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分析着前方那片被称为“腐朽之痕”的死亡地带。
那是通往“记忆回廊”的必经之路。原本流淌着翡翠色生命能量的星云脉络,在这里彻底坏死、僵化,形成一片广袤、扭曲、色彩黯淡的“疤痕区”。巨大的、如同干枯血管般的能量管道虬结盘绕,表面覆盖着一层油腻的、不断蠕动变化的黑色物质。偶尔有惨绿色的光点在其中明灭,像是垂死生物不甘闭合的眼睛。空间中弥漫着一种令人心智迟滞的力量,仿佛连“思考”这一行为本身,都会在这里被缓慢侵蚀。
“这片‘腐痕区’会主动吸收和扭曲一切有序的能量与信息,”艾莉拉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痛苦,她的灵能感知在这里受到了极大的压制和污染,“常规的导航和通讯完全失效。我们只能依靠最原始的星标定位和……‘母亲’残存的本能指引。但即便是这条路径,也充满了‘遗忘之蚀’。”
“遗忘之蚀?”林凡捕捉到这个陌生的词汇。
“那是腐朽低语在这里的具体表现形式之一,”旁边一位身形模糊、仿佛由无数流动光影构成的“守忆者”预备成员——名为“流光”的守护者解释道,他的声音带着信息流特有的沙沙声,“它不直接摧毁物质,而是剥离、混淆、涂抹掉信息与记忆。闯入者会不知不觉间失去方向感,忘记自己的目的,甚至遗忘自身的身份,最终成为在腐痕中徘徊、只剩下本能恐惧的空壳,融入这片死亡的背景噪音。”
这描述让林凡心中一凛。这种攻击方式,比纯粹的毁灭更加诡异和恶毒。它针对的是存在的基础——认知与记忆。
“跟紧我的规则标记,”林凡沉声道,他指尖亮起一点稳定的乳白色光芒,如同黑暗中的灯塔,“集中精神,回忆你们最重要的使命,锚定自我。”
舰队开始小心翼翼地驶入腐痕区。
一进入其中,仿佛瞬间坠入了另一个维度。外界的光线和声音被彻底扭曲、吸收,只剩下飞船引擎单调的嗡鸣和护盾与腐朽能量接触时发出的、如同指甲刮擦玻璃般的刺耳声响。林凡展开的规则薄膜之外,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偶尔能看到巨大的、如同幽灵般的破碎影像一闪而过——那是被腐蚀并定格的痛苦记忆片段。
航行变得异常艰难。不仅仅是能量侵蚀,更可怕的是那无孔不入的“遗忘之蚀”。即使有林凡的规则防护削弱其影响,守护者们依旧能感觉到思维的凝滞。某个瞬间,一位驾驶员会突然忘记下一个导航指令,愣在操控台前;另一位炮手会对自己为何坐在这个位置感到片刻的茫然。
“我是艾莉拉,‘新芽’氏族的护卫队长,使命是守护‘母亲’,引导希望……”艾莉拉紧闭双眼,在心中反复默念,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她感到一些久远的、关于童年导师的温暖记忆,正在变得模糊不清。
林凡承受着最大的压力。他的规则视野中,无数扭曲的、充满否定意味的信息流,如同黑色的触须,持续不断地试图钻入他的防御,污染他对“可能性”的演算。他必须时刻维持着内心那片“可能性之洋”的纯净与活跃,才能确保标记的稳定和路径的正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