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巡逻人员这番话语,另一位身着蓝花衣裳的妇女也匆匆走出院坝,双手拢在嘴边做喇叭状,朝着河中方向拉长声音喊道:“幺毛啊,你这孩子怎么还在河里磨蹭?天都快黑了,赶紧把熊猪猪和鹿宝、鼬宝都领回家!”
只见河面上飘着一只小木船,船上的小男孩头也不抬,闷声闷气地回应道:“我才出来玩一会儿,气都没透一口,就又催着回家!”
妇女道:“这么久气都没有透一口,你那口气多长啊?”
小男孩回道:“之前说天气太热不让出门,现在又说有狼群出没不让出门,整天关在家里都快闷死了。”
小男孩说话时,一只圆滚滚的黑白杀竹熊正在船边浅水里扑腾,他用自己那毛茸茸的爪子拨弄着小男孩的光脚丫。一只小鹿也在一旁蹦蹦跳跳,溅起朵朵水花。而一只机灵的棕红色香鼬则像个小精灵似的,在船头和男孩肩膀、胸口、大腿之间来回跳跃,时而用尾巴轻扫男孩的脸颊,时而跳到男孩头上拨弄他的头发,逗得男孩咯咯直笑。
“你这孩子,跟我顶嘴有什么用?”妇女无奈地摇头,“要理论自己去找志愿者找社区的工作人员说去。他们可都说了,现在整个蓝星的孩子都在家待着少出门,各个学校都停课了,平时就在家里自学一下。眼下最重要的是保重身体,保证安全,等灾情过去了再集中补课学知识。”
小男孩一边玩着,一边回道:“这旱灾从我记事起就有了,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可能我长到爸爸妈妈那么大都不会结束,看来这辈子我都不用再上学了。”
“你就巴不得天天这么耍呗!”见孩子还是无动于衷,妇女干脆走到河边,踩水到小木船前,一把将小男孩从船上拉下来,然后双手分别握住小男孩的手和船绳就往岸边拉拽。
香鼬聪明地及时跳到了小男孩肩上,可能他已经有这方面的经验。黑白杀熊猪猪不仅上前跟上,更是来缠住小男孩的腿,不让走。
妇女见状,骂道:“猪猪,就你贪玩!”过来想抱黑白杀竹熊猪猪,但根本没有那个力气。只能慢慢和他耗到岸边。
这个过程,对岸也正有两个大人和一个小孩把之前过河吃草的马儿和牛儿拉着赶着往北岸来。他们的身影在关河上如诗如画,就像行走在诗句里,就像行走在画面中。
而这诗句与画面中还有早出的蝙蝠和晚归的鸟儿,他们在关河上空渐渐暗淡的天光中交叉盘旋,就象跳跃性很强的诗句和变化率很高的画面。在这些迷人的精灵中,有不少燕子,他们时而飞在高空,时而冲向水面,一些燕子会在接触水面的那一刹那啄上一口河水。
妇女在岸边系好船绳,拍了两下黑白杀竹熊的屁股蛋,赶着他向回走去。刚走完渡口小平台没几步,迎面碰见孩子的老师——一位约莫一百岁出头的年轻女教师。她穿着整洁的粉红色衬衫,头发利落地扎成马尾,在暮色中显得格外精神。这年头,这样的精神面貌,真是难得一见。
小男孩怀里抱着香鼬,黑白杀竹熊猪猪走在他前面,身后跟着蹦蹦跳跳的梅花小鹿。他乖巧地停下,向老师问好:“桃老师晚上好!”
桃老师微笑着点点头,对小男孩妈妈说道:“阳广妈妈,我是来布置作业的。虽然现在大家都在家避灾,但学习可不能完全荒废了啊。”
阳广妈妈担忧地说:“桃老师,这天色都暗了,这段时间有狼,外面这么危险,您还特意跑一趟。”
桃老师温和地解释:“也就是趁着晚饭后这点时间出来走动一下。我每天早晚各安排一个时间段,轮流给各家孩子布置作业。虽然我们这偏远山区比不了大城市的教育条件,但也要尽力保证孩子们的基础学习不中断。要不然,等这代孩子长大了,可就全成了没有文化的文盲了。这个石门关、这个滇濮布鴓国、这个岁疆还指望着他们长大后变得更美好呢!”
阳广妈妈对小男孩道:“毛子,桃老师的话都记住了没有?”
小男孩不假思索便回道:“都记住了。”
他妈妈独自哼笑了一下,喃喃道:“这个石门关、这个滇濮布鴓国、这岁疆还指望着你长大了变得更美好呢,小屁孩!”
“人不可限量,海水不可斗量,好多改变岁疆的大人物,小时候谁能看出来呀。说不定我们阳广长大后也能大有作为呢,关键是对自己要有要求,要有目标。”这么说着,桃老师蹲下身,亲切地对小男孩阳广说道:“来,把上次教的那篇小短文背给老师听听,看看你还记得多少?”
于是小名幺毛学名阳广的小男孩在黑白杀熊猪猪和鹿宝、鼬宝陪同下背诵起来:
石门关,石门关,
关住石门关住天,
东来船只西来风,
唤我名字再打开。
“好!好!”桃老师听罢,对小男孩阳广说道:“赶紧跟妈妈回家吧!这段时间要特别注意安全,小心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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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话飘进了隐身少年的耳朵里,让他的心头不由得一阵紧过一阵。虽然他对“狼”这种生物毫无概念,虽然在他有限的认知里,世上最凶猛的野兽莫过于那些云梦帝国的龙兽,但是大家的对话中和老师话语中的警告意味却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不安。他隐约意识到,自己必须尽快离开这个地方,不能再耽搁了,因为天色马上就要黑了。也许,那些被称作“狼”的生物,早就在对岸山崖上或石头城附近某个地方窥视着居民们呢,此时正潜伏在暗处,用贪婪的目光注视着这座位于关河之畔的石头小城呢。
隐身少年小心翼翼地穿梭在石头城的街巷之间,借着隐身的特殊能力在阴影中快速移动。他警惕地环顾四周,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出口。这座由巨石垒砌的城池规模确实不大,但错综复杂的巷道却让人容易迷失方向。经过一番仔细搜寻,少年终于在城墙东北角发现了一条隐蔽的小路,那条狭窄的通道向北延伸,消失在远处的山峦之间。
就在他准备上前探查时,突然发现路口聚集着数十位联防队员和村民。他们手持锋利的长矛和大刀,神情警惕地巡视着四周。隐身少年顿时感到一阵心悸,对前方的道路产生了莫名的畏惧,脚步不由自主地迟疑起来。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守卫们的交谈声。
一个身材魁梧的联防队员用粗犷的声音说道:“我们刚从盐井渡口那边过来,那边的盐工和联防队比我们石门关准备得充分多了。”
另一个年长些的村民接话道:“北边的盐井、铜锣坝和天水城人手比我们多得多,防御也更严密。那些狼群肯定都被赶到我们这边的麻水线上游、横江和白水江一带了。这几天好多人都亲眼看见过狼群的踪迹。”
听到这些对话,隐身少年重新燃起了希望。他下定决心要继续往北走,虽然不知道盐井、铜锣坝和天水城究竟有多远,但他暗自发誓只要到达相对安全的地方就停下来休息过夜。趁着守卫们聊天的空档,隐身少年屏住呼吸,轻手轻脚地从这些手持武器的联防队员和村民身边溜过,踏上了这条通往北方城镇的未知道路。
然而,现实很快就给了他当头一棒。这条道路远比想象中艰难百倍。狭窄的山谷如同天然的囚笼,两侧陡峭的岩壁几乎要合拢在一起。崎岖的山路时而需要攀爬,时而需要侧身通过。直到这时,少年才恍然大悟:自己误入的石门关,原来是一道拒绝外人打扰的天险屏障;而那座看似普通的石头城,实际上是一座与世隔绝的孤城,将外界的一切都牢牢地阻隔在外。
不过这条道路虽然崎岖,但路面上的踏痕显示,即使旱灾期间,仍是常有人行走于此的。少年毫不犹豫地踏上商道,决定趁着夜色赶路,希望能找到一个安全的栖身之所度过这个夜晚。
但是,少年越往里走,山势越是险峻,天色越晚,他越是感到莫名地害怕,大约走了五六里地,天空中月色渐明,但山谷一片幽暗深邃,阴森可怖。他更加有些胆寒,不敢走了。当然,也是时候该休息了。
突然,一阵清脆的铃铛声在北面响起,刚开始隐隐约约,随着距离的接近,声音越来越大。铃铛声在寂静的山谷中回荡,那悠长的回音仿佛给了少年很大的安慰。
借着山谷微弱的月光,隐约可见一支由近十人组成的古道商贩队伍,正赶着二三十头驮着货物的马匹与毛驴迎面走来。少年警觉地躲到崖边一处隐蔽的岩石后,屏息凝神地观察着这支奇怪的商队。
领头的汉子牵着头马走在最前面,马与毛驴的比例大约一比三。
突然,隐身少年听到走在最前面的汉子因拉不动马匹而高声呵斥,甚至退至马匹后在空中抽响一记清脆的鞭响,原来领头的马匹不知为何突然停下脚步,任凭赶马人如何催促也不肯前行。鞭子并非狠狠抽在马匹身上,更多是在空中打个响声。
“你这懒马,才吃了多久,才走了多久,就不想动了!”赶马人焦急地喊道,“现在天上有月光地面没有完全黑透,还能看得清路面,你咋就不肯走了?你若不趁着这时赶紧走几步,我们今晚难道在这山谷中过夜?”
然而令人费解的是,无论赶马人如何呵斥,直至最后鞭打,头车马匹毛驴就是不肯挪步,想换别的车上前领队该车马匹毛驴也不动弹,整个驴群都纹丝不动,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钉在了原地。
少年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些敏感的牲畜已经嗅到了空气中正弥漫着的可怕气息,那是连人类都尚未察觉的危险信号,求生的本能让他们停止不前。
突然,马嘶驴叫此起彼伏,山谷间的宁静瞬间被彻底打破。
“狼!”有人惊呼出声,声音里满是恐惧。
商队顿时一片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