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代号Z生死不明。
尼尔森在家中坐着,推掉了接下来半周的工作。
顾客们不会说什么的。一般来找黑市医生的底层人都是死马当活马医了,拖半年一年是拖,拖一周也是拖。痛苦的死亡始终如同利刃悬在头顶,不过能活下去才是奇迹。
尼尔森开始怀疑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
如果自己出事,马蒂尔怎么办?
倘若当初他并没有离开不夜城,收养马蒂尔之后顶多过得更拮据一点,纵使有什么不测,他也可以像自己的父母一样给她攒出一笔钱。
现在不是钱不钱、义体不义体的问题,他甚至在思考要不要先搬离这个片区。他的顾客们是知道他的具体住址的,黑市医生们手头倒也没有多宽裕,工作室往往和住处挨着,方便他们随时开展工作。
万一这是一次清洗的前兆……
尼尔森在夕阳的辉光中灼躁地思考。
马蒂尔刚完成今天线上学习内容,正在她的小房间里做作业。
她是个好姑娘,聪明、自觉、勇敢,和他一起生活在不夜城在,从合法公民变成流民,甚至没办法回去看一眼母亲的坟墓。她学东西很快,也理解自己为什么拒绝为她进行义体手术,愿意主动锻炼、增大锻炼强度,以尽量原生的状态活下去,尽管这意味着更局限的职业生涯和更短暂的寿命。
他不能再把她置于危险的境地之中了……那他们又可以去哪里呢?尼尔森自从离开不夜城,社交几乎被切断了。
黑市医生们的集会上,他们都戴着面具。大家彼此交换的联系方式经过加密,实际上除非最紧急的情况,也没人会轻易求助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同僚。
尼尔森看向自己的面具。
从没有外人进过他们家,所以他也不避讳就把这个鸟嘴面具放在外面。
偶尔马蒂尔会把面具扣在脸上玩。这个大小对她的整个头来说都太大了,因此有些滑稽。尼尔森也不阻止她——除了不让她安装义体之外,他其实不阻止她做她想做的任何事,只要不危及她自身的安全。
成为医生也可以,去拾荒、倒卖元件也可以,去做个雇佣兵、杀手——等尼尔森老得管不动她了,也行吧。
总之,看到马蒂尔戴面具,尼尔森更多的感受到的是惆怅,而非担忧。
她总会找到自己的出路的,他想要做的是庇护她,在尽可能长的时间里。
马蒂尔也会在他要戴着面具出门前替他修补好、清理干净。
他俩有个家务分工表,每人每天都会在表上进行登记,看他们有没有把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做完。有时候尼尔森因为手术排期频繁或者体力消耗过大,不得不麻烦马蒂尔替他多做一点,不过他也因此要付给她相应的报酬。
现在,这个略微有些复古的电子家务表大概要从这一间房子的墙壁取下来了。
尼尔森并不害怕离开“家”。早在他父母去世的时候,他已经彻底失去过一次了。有马蒂尔在,他就有家在。一间房子并不能构成家的要素,除非它足够安全,遮风避雨。
可是要离开这里,他们还能去哪里呢?
“笃笃。”
“怎么了?”尼尔森问,“马蒂尔,有什么问题需要解决吗?”
“笃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