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明鉴!臣就是有九条命,也万万不敢妄议龙胎吉凶啊!只是……”他略略抬头,眼神里闪烁着一种近乎狂热的敬畏,“只是臣近日观测天象,见那‘新生之气’沛然充盈,其性至纯至阳,正是破邪祟、散晦气的无上祥瑞。而贵妃娘娘腹中的龙胎,乃承天运、秉帝泽而生,其福缘之深厚,又岂是寻常婴孩可比?”

他话语一顿,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若能借此天时,迎龙子降世,非但能为太后凤体冲喜祛病,更是佑我大清国祚的莫大吉兆啊!此乃上天所示,臣……臣不敢不言!”

旋即,他话锋猛地一转,像是骤然被忧虑攫住,语调瞬间低沉下去,充满了刻意的犹豫与挣扎:“只是……只是这早产之事,终究关乎皇嗣安危,风险莫测。臣每每思及此,便夙夜难安,这才冒死恳请皇后娘娘,务必多多劝诫华贵妃——冲喜固佳,但龙胎安稳更是重中之重,万万不可因急功近利,反而……反而折损了这天大的福分啊!”

说到最后,他几乎声泪俱下,重重叩首:“臣一片丹心,日月可鉴,万万不敢拿龙胎安危作儿戏!请皇上明察!”

这番话与宜修方才的说辞分毫不差,连“谨慎养胎”的托词都如出一辙,像是提前排练好的戏码。皇帝盯着他的背影,眼底的疑云越发浓重——他素来知晓毕成林与后宫有些牵扯,却没料到他竟这般明目张胆地跟着宜修唱双簧。只是眼下没有实证,又关乎太后病情,若当场发作,反倒落个“因私废公”的名声,只能按捺住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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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沉默片刻,终是缓缓开口:“朕知道了。天象之事,你且继续观测,有任何异动,直接递折子给朕,不必再经他人之手。退下吧。”

毕成林心里松了口气,后背的衣料已被冷汗浸得发潮,却依旧装出恭顺模样,叩首后慢慢起身,躬身退出殿外,连脚步都放得极轻,生怕惹得皇帝再起疑心。待他走后,皇帝才看向苏培盛,语气冷得发寒,每个字都像裹着冰:“去查查毕成林最近与景仁宫的往来——查他的行踪、景仁宫的赏赐、他家中的物件,朕倒要看看,他拿了皇后多少好处,竟敢在朕面前说这种睁眼瞎话!”

苏培盛心头一凛,忙躬身应道:“嗻,奴才这就去办!”

接下来的五日,苏培盛带着两个心腹小太监,像暗处的影子般查访。他先是绕着钦天监外的胡同蹲守,从清晨到深夜,连毕成林府上的后门都盯了,却见毕成林每日除了去钦天监当值,便是径直回府,连胡同口的茶馆都没踏进去过,更别提与景仁宫的人接触;又去内务府查了近三个月的赏赐记录,景仁宫近半年只赏过各宫嫔妃与宗室女眷,连毕成林的名字都没出现过,更无金银、绸缎的赏赐痕迹;甚至托了御膳房的旧人,去毕成林府外打听,府里也只如常度日,既没添新的家具,也没多雇下人,连采买的食材都与寻常京官无异,瞧着半点破绽都没有。

苏培盛没法子,只能悄悄找了毕成林身边的小吏,塞了银子旁敲侧击,可那小吏只说毕大人近来一心观测天象,连家都少回,更别提与后宫有牵扯,话里话外都透着“毕大人清廉正直”的意思。到最后,苏培盛手里攥着的,只有几张空泛的查访记录,连半点能佐证“毕成林被皇后收买”的证据都没有。

他躬身立在养心殿内,连呼吸都放得极轻。他垂首盯着自己鞋尖上的云纹,声音压得又低又沉:“回皇上,奴才查了五日,毕太医的行踪、景仁宫的往来记录,都仔细查过了……实在寻不出半点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