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的灯光忽明忽暗,主机屏幕上的倒计时无情地跳到了59:48。
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阿阮的父亲突然从椅子上弹起来,动作太猛,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他冲到主机旁的档案夹前,抽出一张泛黄的纸——那是张手写的菜谱,纸边已经磨损,上面还留着一块暗褐色的污渍。
他看也不看,双手一用力——
嘶啦!
纸张从中间裂开,他又狠狠撕了一次,碎片像枯叶般飘落在地。
这些陈年旧事早就该埋进土里!他的声音发抖,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别再翻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
阿阮站在原地,脸色惨白。她低头看着散落一地的碎片,手指僵硬得动弹不得,连铜铃铛从手中滑落都浑然不觉。那是母亲留下的菜谱。五岁那年,病重的母亲在医院的病床上一笔一划抄下这道慈悲佛跳墙的做法,说这是阿家祖传的心法,绝不能失传。
母亲走后,父亲烧光了所有她的遗物。只有这一页,阿阮偷偷藏了起来,藏在集团的老档案里,用代码层层加密。
她以为永远不会有人发现。
可现在,它碎了。
陈砚舟缓缓弯下腰,小心翼翼地拾起两片碎纸。他的动作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他把纸片仔细地收进围裙口袋。
有些东西,烧成灰也能闻到味道。他说,更何况是用生命守护过的纸页。
阿阮抬起头,眼眶通红,却倔强地不让泪水落下。
她父亲靠在墙上大口喘气,脸色青白交加。他本不想这样,可那页纸一出现,就像一块巨石压在他胸口。他知道那血迹是谁留下的。
当年的往事,他一直不敢回想。
门在这时悄无声息地开了。
林美娟拄着木拐杖走进来。她穿着朴素的蓝布衫,头发在脑后挽成一个整齐的发髻,发间别着一朵干枯的薄荷花。她的脚步不快,却每一步都走得很稳。
她走到阿阮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然后从袖中取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递了过去。
你母亲临走前托人捎给我的。她说,她说,如果有一天阿阮选择了正道,这页纸就是她的凭证。
阿阮接过纸张,双手颤抖得几乎拿不住。
展开一看,和地上的碎片一模一样。只是这张完好无损,没有血迹。
但她知道,那血迹是真的。
林美娟蹲下身,一片一片地捡起地上的碎纸,轻轻放在桌上。她一言不发,只是用手仔细抚平每一道折痕,像是在整理一件珍贵的遗物。
你母亲那年才三十四岁。她终于开口,她发现你父亲签了一份协议,把集团的食材供应链转给了赵德利的人。她坚决反对,闹到董事会,结果被说成精神失常。
阿阮紧紧咬住下唇。
那天晚上,她来找我,带着这页菜谱。她说,不是生意,是良心。她要把真相告诉下一代。
林美娟抬眼看向阿阮的父亲。
她没想到,回去的路上会出事。
房间里静得只剩下主机风扇的嗡鸣。
阿阮的父亲低着头,拳头握紧又松开。他想辩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