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舟的手指还搭在门把手上,保温桶的余温残留在掌心。巷口那辆房车的灯亮了又暗,他没再去看,转身回到店里。灶台冷清得能映出模糊的人影。
手机就在这时响了起来。
屏幕亮起,阿阮发来一张照片:宴会厅里金碧辉煌,水晶吊灯下,一个戴着银色炒勺面具的女孩蜷缩在角落,手指死死攥着腰间的一排小刀鞘。配文只有四个字:她撑不住了。
陈砚舟盯着那张照片——虽然遮着面具,但他认得那双微微发抖的手,是宋小满。
他抓起外套往身上一披,顺手在料理台边沿划过腕间的银汤勺,火苗地熄灭,像是被谁掐断了气息。
半小时后,酒店后厨飘出奶油蘑菇汤的香气,一个送餐员推着银盘车穿过员工通道,帽檐压得很低。没人注意到,这人走路时左手始终贴着裤缝,像是在稳住什么即将脱手的东西。
宴会厅里,宋小满已经退到了墙边。
两个穿黑西装的男人堵上来,其中一个手里拿着族谱复印件,声音不大却字字带刺:小满小姐,老爷子今晚要亲自主持合八字仪式,您再躲,就是不孝。
她咬住下唇,面具下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胸前那二十四把迷你柳叶刀随着心跳轻轻晃动,像一排随时会出鞘的怒意。
就在这时,一道粗哑的声音炸开。
哟,这不是淮扬宋家的小叛徒吗?
刀疤六从人群里挤出来,右脸的刀疤一抽一抽,目光直勾勾落在她胸前,这二十四把小刀,可是你们家断亲令的标志啊。怎么,逃婚还带着行刑工具?
话音未落,他猛地一巴掌拍在宴席长桌上。
整排银器震得跳起来,龙虾刺身飞出去半米远,奶油汤碗翻倒,红酒泼了一地。宾客尖叫着往后退,场面瞬间乱成一锅粥。
宋小满背抵着墙,指尖摸到了冰凉的鱼子酱罐头——那是前菜拼盘里唯一没被动过的东西,玻璃外壳,沉甸甸的,要是砸中眼睛能见血。
可她还没动手,头顶忽然掠过一道银光。
那只挂在陈砚舟腰间的炒勺,竟自己挣脱了布绳,像长了翅膀似的飞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擦着吊灯绳地一响。
灯光晃了一下,勺面反光在天花板上扫出一行歪歪扭扭的符号——【刃走虚实,心定则稳】。
《淮扬刀谱》开篇第一句。
食客们抬头看热闹,以为是哪个艺术家搞的行为艺术。只有宋小满瞳孔一缩,瞬间明白了:他在教她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