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刀光映冷月,暗战已开启

沈君瑶走后,店里静得只剩下砂锅底细微的“咕嘟”声。陈砚舟没挪地方,手里的银勺在灶台边沿不经意地一磕,发出清脆的“叮”。他低头看了眼排水口新换的铁盖子,确认螺丝都拧紧了,又顺手把墙角那桶等着回收的废油标签朝外摆正。

他刚要转身,布帘“哗啦”一响,一股冷风裹着个人影闯了进来。

来人西装笔挺,啤酒肚把衬衫撑得紧绷,手里捧着本边角泛黄的旧书,封皮上四个褪色的字:《随园食单》。他脚上的皮鞋擦得锃亮,鞋尖却沾着泥点,像是刚从哪个泥洼地里蹚过来。

“陈老板,乔总吩咐的事,你得办。”钱多多把书往料理台上一拍,声音压得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劲儿,“今晚,必须做一道‘梅花鸭’,照着古方来,原料、步骤,一分都不能差。”

陈砚舟瞥了眼那本书,没接话,只是伸手把灶上的火苗调小了些。

“怎么,不认得这宝贝?”钱多多冷笑一声,“这可是乔老板压箱底的珍藏,你说不做就不做?”

“我认得。”陈砚舟终于开口,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外面的天气,“乾隆年间的抄本,纸是宣州贡纸,墨是松烟老墨。可惜,你手上这本,只有前两页是真迹,后面全是后人仿的。”

钱多多一愣,脸色微微变了。

陈砚舟翻开书,指尖点在“梅花鸭”那一页:“你看这上面写的辅料——龙脑香、苏合油、安息香……这些东西要是真按方子加进去,吃的人不出三分钟就得神志不清,轻的出现幻觉,重的当场抽风。你们这不是想尝菜,是想让人遭罪。”

他抬起眼,盯着钱多多:“这道菜,压根就不是给人吃的,是害人的玩意儿。”

钱多多干笑了两声:“话别说得这么难听。就是一道菜,你做是不做?要是不做——”他掏出打火机,“咔哒”一声擦亮火苗,“外面候着的兄弟们,可就不客气了。”

陈砚舟没看他,反而一把抓起案板上那只处理干净的白条鸭,二话不说,扔进了滚着热油的铁盆里。

“刺啦”一声巨响,鸭皮遇热急剧收缩,金黄的油花爆溅开来。

下一秒,他手腕一甩,整只鸭连同热油一起,猛地泼向旁边雪白的墙壁。

油渍在墙上轰然炸开,油点四溅,中心浓重,四周散开瓣状油斑,竟真有几分像一朵绽开的梅花。

钱多多吓得往后一跳:“你干什么?!”

陈砚舟没理他,左手五指在空气中虚虚划过,像是在计算什么。一股压抑许久的怒意猛地从心底窜起——是父母被粗暴推搡的画面,是救护车坠崖时刺耳的金属扭曲声,是“味耕堂”牌匾砸在地上碎裂的声音。

一股无形的力量悄然涌动。

没有声音,没有光,但他鼻腔里忽然弥漫开一股气味——铁锈混着烧焦的旧棉布味,隐隐还有雨夜山崖边湿土的腥气。

那味道不浓,却沉甸甸的,顺着通风口飘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