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类魂体颇为特殊。

婴儿本是天地间最纯净的存在,其死后所化的魂魄也与常鬼迥异——遇火即焚,遇水则散,触符而隐,沾阴即变!

一旦沾染半点阴气,便会瞬间化作厉煞,再难安渡轮回。

而超度之法,本是要引魂入地府,可阴曹之中阴雾弥漫,这些婴灵尚未踏上黄泉路,恐怕就会因阴气侵蚀彻底失控,反成祸患。

届时非但无功,反倒造业。

九叔指着泥人身上的符印说道:“我已在它们魂体外加了隔阴符,一旦显形,符咒会化作红肚兜护住周身,阻绝阴气侵袭。”

“可阳世符箓到了冥界便失效,终究撑不过阴律排斥。”

望着满屋泥像,苏荃也觉棘手。

他虽道行高深,法力通玄,但身为丹修,所求不过两条路:一是炼药养性,追求长生自在;二是凝炁御敌,用以自保。

若论斩杀,只需吐纳真元,三息之间便可清空整屋怨念。

可要净化、引渡这类极阴之魂,却非其所长。

“不如等重阳那日吧。”片刻后,苏荃开口,“彼时阳气鼎盛,我可在正午开阴司之门,借天光汇聚阳流,辟出一条纯阳之道,直通渡魂殿,避开阴氛侵蚀。”

“也只能如此了。”九叔缓缓颔首。

苏荃忽又注意到前方三尊泥像与众不同——其余皆为白瓷质地,唯独这三尊通体灰黑,仿佛被某种污浊浸透。

他知道材料并无差别,之所以变色,完全是因外部泥胎已被浓重怨气腐蚀所致。

三尊泥偶手腕系着红绳,额心贴着镇魂符,显然已被特别封禁。

“这三个……为何单独留下?”他问道。

“它们并无恶业。”九叔叹息,“只是屡次投胎,皆在母腹未成之际遭人为堕去。

一次尚可悲悯,三次以上,怨结成根,魂不得安。”

“说到底,也是受苦的性命,我不忍就此毁去。”

苏荃凝视那三尊泥像,心头蓦然一动。

一段记忆浮现脑海——前世他曾看过一部影片,情节与此竟惊人相似。

眼前一切,似乎正在对应那一段故事的发展轨迹?

想到此处,他却没有丝毫惊惶,神色依旧平静如水。

毕竟,此时的他,早已不再是那个只能随波逐流的凡人。

曾经那个见到老僵尸都会手足无措的少年早已蜕变成稳重沉着的道士,道行之深,远非昔日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