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娃则负责战术的细化和协同。他设计了数套不同的潜入和攻击方案,根据天气、月光、敌军布防可能的变化进行调整。他反复演练小队之间的配合,旗语、哨音、火把信号的使用,要求每个伍长、什长都必须烂熟于心。他甚至让人准备了大量浸了油脂的干柴捆和特制的火折子,反复测试如何在最短时间内引燃大面积粮垛。
“记住!我们的目标是烧粮,不是杀敌!冲进去,找到粮垛,点火,然后立刻按预定路线撤退!谁也不许贪功恋战!违令者,斩!”田娃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冰冷的决绝,让所有士兵都明白,这不是儿戏。
高强度的训练和相对充足的伙食(朱重八几乎将所有的经费都砸在了这上面),让这支敢死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着蜕变。那些原本眼神凶狠却散漫的流民汉子,渐渐被磨掉了棱角,眼神变得专注而冷厉,行动间开始有了令行禁止的军人气息。他们开始信任身边原本陌生的同伴,开始习惯听从朱重八的怒吼和田娃的指令。
这期间,韩林儿来过一次,带着胡医官调配的一些金疮药和驱蚊蛇的药粉。她看到田娃晒得黝黑、嘴唇干裂却眼神熠熠的模样,心疼之余,更多的是骄傲。她没有多待,只是默默将东西交给田娃,低声说了句“万事小心”,便匆匆离去。那份无声的牵挂,成了田娃在残酷训练中一丝温暖的慰藉。
陈远看着这支逐渐凝聚起煞气的队伍,心中既感欣慰,也充满压力。他知道,训练终究是训练,真正的战场瞬息万变,任何一点疏忽都可能万劫不复。他只能一遍遍地在脑海中推演各种可能,完善每一个细节。
出发前夜,朱重八下令杀猪宰羊,让全军饱餐一顿,并破例每人分了一碗酒。
篝火熊熊,肉香四溢。朱重八站在高处,端着酒碗,目光扫过下面五百张饱经风霜、却在此刻焕发出异样神采的脸。
“兄弟们!”他的声音在夜空中传开,带着金属般的质感,“吃饱喝足,明天,咱们就要去干一件大事!一件足以让咱们名扬天下,让子孙后代都记住的大事!”
下面鸦雀无声,只有火堆噼啪作响。
“有人觉得咱们是去送死!有人巴不得咱们回不来!”朱重八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冲天的戾气,“可老子告诉你们!咱们不是去送死!咱们是去拿功劳!去抢富贵!贾鲁老儿的粮草,就是咱们的踏脚石!烧了它,咱们就是濠州的英雄!大帅不会亏待咱们!死了,家里老小享福!活了,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他举起酒碗:“这碗酒,敬死去的兄弟,也敬咱们自己!干了这碗酒,明天跟着老子,有进无退,有死无生!让那帮瞧不起咱们的龟孙子看看,咱们这群他们眼中的‘流民’、‘娃娃’,是怎么把天捅个窟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