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帕迪蜷缩在地、门户大开的瞬间,他那如鹤喙般的右手再次闪电般探出!
这一次,目标直指帕迪的耳蜗!
“停手!”
裁判的怒吼和台下爱尔兰人疯狂的咆哮同时响起!
但李木黄的手指,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劲,已然触及帕迪的面皮!
就在指尖即将刺入的最后一刻,李木黄的动作硬生生顿住了!
帕迪感受到了那致命的威胁,
“No... No! 我认输!认输!!!”
吼声通过裁判慌忙凑过来的铁皮喇叭,传遍了全场。
李木黄剧烈地喘息着,汗水如同小溪般从额头淌下,混杂着嘴角被擦破流出的鲜血。
清秀的脸上沾满汗水和血污,左肩红肿一片,微微颤抖。
那双眼睛里的狠厉光芒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
擂台上,李木黄被裁判扶着,勉强站立。
他看了一眼仍在擂台上捂着眼睛流泪的帕迪,眼神复杂,
随即垂下眼帘,任由两个场边人员搀扶着他,一瘸一拐、步履蹒跚地走下擂台,消失在阴影里。
那背影,带着惨胜的疲惫和伤痛,显得格外单薄。
威尔逊手中的劣质威士忌早已冰凉,他一口饮尽,几乎都忘了腹中饥饿。
他望着李木黄消失的方向,又环顾这充斥着原始暴力、阶级分野和疯狂赌性的巨大斗场。
fuck!
这地方不全是故事?
“上帝啊……”
威尔逊喃喃自语。
最后血腥而凶狠的一幕,给他带来的震撼,远超他笔下任何虚构的打斗场面。
那不是表演,那是真正的、为了生存和金钱的搏杀。
—————————
擂台上的血迹还未干透,下一场比赛的赌注已经开始在人群中流转。
肖恩因为押错了注,正骂骂咧咧地抱怨着那个华人拳手手段下三滥,“不讲武德”,
威尔逊脑子里反复回放着李木黄最后那冰冷的眼神,那眼神里蕴含的东西,比拳脚本身更让他心悸。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同样黑色短衫、身材瘦高的华人侍者,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们身边。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微微躬身,
用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说道:“两位先生,我家主人有请。”
肖恩正为输掉的几枚硬币心疼,闻言顿时警惕起来,
他一把将威尔逊拽到身后,挺着啤酒肚,像一只护崽的母鸡。
“什么主人?我们不认识什么主人!”
他嚷嚷道,“我们就是来看拳的,酒钱也付了,你们想干什么?”
他压低声音对威尔逊说:“坏了,威尔逊,是不是刚才我骂那中国佬被听见了?这地方的人可不好惹,咱们得赶紧走!”
威尔逊也有些紧张,他不知道对方的来意。
在这巴尔巴利海岸,任何一次意外的“邀请”,都可能意味着麻烦。
那侍者却不为所动,只是重复道:“我家主人在楼上等候,请两位跟我来。”
他的目光越过肖恩,落在了威尔逊身上,那眼神很平静、却让威尔逊感觉自己仿佛被看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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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肖恩。”
威尔逊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
他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这次邀请,与那个他一直在寻找的人有关。
“你疯了?”肖恩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楼上?那都是给那些戴着金怀表、抽着雪茄的大人物准备的!我跟你说过!我们这种穷鬼上去,怕不是要被剥了皮做成靴子!”
他一边被侍者半请半推地引着向前走,一边还在威尔逊耳边絮叨:“威尔逊,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怎么会认识这里的大人物?我以为你就是个从纽约来的、倒霉的文化人……难道你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人,人家这是要算账?”
“fuck,你别连累我啊……”
“真该死,现在我想走也走不了了……”
他们穿过拥挤、喧嚣的底层人群,走上一道隐藏在阴影里的、铺着暗红色地毯的木质楼梯。
与楼下的混乱不同,楼梯上异常安静,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说不清是什么木质香调、很好闻。
肖恩的脚步越来越慢,他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这里的氛围,与他熟悉的那个充满廉价酒精和汗臭味的巴尔巴利海岸格格不入。
这是一种权力的气味,让他感到本能的不安。
“我跟你说,威尔逊,”
他几乎是在哀求了,“等会儿见了人,你千万别乱说话……”
“只要不是冲你寻仇来的,要是是我最臭招来的祸端、我还能去求麦克老大,万一是你招来的,我就真被你害惨了…”
“要不是麦克老大说爱尔兰人以后要好好做生意,老子早就跑了!”
“fuck!你真是走运,呸、不走运!”
威尔逊没有回答,他的心跳也在加速。
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但他知道,他不能退缩。
这是他回到旧金山后,离新故事的素材最近的一次。
无论此地的主人是谁,他一定会苦苦哀求、让自己在这里当一阵服务生,多积累点素材。
他自问自己在这里没得罪什么人,应该不至于要自己的命。
他们来到了二楼的走廊。
这里铺着厚实的地毯,踩上去悄无声息。
走廊两侧是一扇扇紧闭的包厢门。
每一扇门前,都站着一个或两个神情冷峻的护卫。
大多是白人。
侍者将他们引到走廊的最深处,在一扇没有任何标识的门前停了下来。
这扇门比其他的更加厚重,门前只站着一个护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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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前的护卫,让威尔逊稍微一愣。
那是一个少年,看起来最多不过十五六岁,身材瘦削,还带着几分未脱的稚气。
他穿着一身合体的黑色短衫,一条腿微微弯曲,以一种放松而又随时可以发力的姿态站着。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右眼上蒙着的一块黑色眼罩,那眼罩和周围稚嫩的皮肤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他仅剩的左眼,平静地注视着走近的威尔逊和肖恩,那眼神里没有好奇,没有敌意,只有一种与年龄极不相称的、令人心悸的漠然。
这个小孩,怎么看起来有些眼熟?
等他多走了几步,他才慢慢确认。
“就是他了。”
威尔逊心中一个声音在说。
这个独眼的少年,就是那个陈九最信任的亲随。
肖恩显然也被这少年的气场所慑,
他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脸上挤出一个讨好的、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这位……这位小兄弟,我们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那独眼少年,
陈安,动了。
他的动作快如闪电,根本不给人任何反应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