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伯微微抬手,动作幅度小得几乎看不见。
“分两队,你带人去枪库,我带人去擒首!”
“同我指个位,快!”
阿忠趴着看了片刻,对应着鬼火油灯的位置,小声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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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在谷底尖啸,卷起砂石抽打着简陋的棚屋。
哨兵裹着破毯子蜷在背风的角落打盹,只有少数轮值的守卫在营房附近无精打采地游荡。
四百人的队伍,在这远离尘嚣的山坳里,自以为安全无虞。
死寂被瞬间撕裂。
不是号角,不是呐喊,而是密集、狂暴的马蹄声!
蹄铁重重踏碎溪边的土地,碾过卵石滩,像无数战鼓同时擂响,从营地唯一敞开的谷口方向,裹挟着刺骨的寒风和漫天尘沙,汹涌而来!
“敌袭——!”
一声变了调的嘶吼刚划破夜空,便被更巨大的轰鸣淹没。
阿忠一马当先!
他伏低身体,紧贴马颈,双目在黑暗中燃着冰冷的火焰。
他手中的恩菲尔德步枪早已上膛,此刻稳稳架在左臂弯里,右手紧握缰绳。
在他身后,几十骑纷涌而至,枪身外套着的麻布早就摘掉脱落,露出下面闪着幽光的钢铁枪管和雪亮的砍刀!
目标清晰:营地西侧那排最大的棚屋——枪械和火药、子弹库!
“放!”阿忠的吼声被风声扯碎,却清晰地传遍冲锋队列。
砰!砰!砰!砰!
第一轮齐射如同死神的镰刀挥过!
营区边缘几个闻声冲出、试图举枪的守卫身体猛地一震,胸前、头上炸开刺目的血花,像破麻袋一样栽倒在地。
子弹打在木棚上,发出沉闷的“噗噗”声,木屑纷飞。
“冲进去!”
阿忠的声音冷酷如铁。
马队没有丝毫减速,像一柄烧红的尖刀,狠狠捅进营区的心脏!
混乱瞬间爆发。
棚屋里惊醒的矿工卫兵穿着裤衩地冲出来,惊恐地看着这从天而降的杀戮洪流。
有人试图去拿墙边的棍子权当武器,有人赤手空拳地尖叫着向黑暗处逃窜。
阿忠看也不看那些惊慌失措的普通矿工,他的刀已经出鞘。
一名刚从枪库门口探出身、手里抓着杆长步枪的壮汉,只来得及看到一道寒光闪过,后颈处便传来冰凉的剧痛和滚烫的喷溅感。
阿忠手腕一抖,刀锋顺势抹过,创口处喷射着滚烫的血泉,他踉跄几步才轰然倒地,染红了冰冷的土地。
“守住门口!杀晒这些拿枪嘅!”
阿忠厉喝,战马人立而起,前蹄狠狠踏碎了一个试图捡枪的卫兵胸膛,骨裂声清晰可闻。
他身后的骑手们如同虎入羊群,长刀挥舞,短枪连射,带起一片片血雨腥风。
刀锋砍入骨头的闷响,濒死的惨嚎,战马的嘶鸣,枪械的走火声,瞬间将这片隐秘的山谷变成了修罗屠场。
在冲锋的瞬间,阿忠曾猛地勒马,短暂地看向营地中央那间灯火稍亮、相对独立的棚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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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伯带人就在阿忠侧后方不远。
他骑在一匹格外健壮的驮马上,身形在颠簸中显得更加佝偻,但那深陷眼窝里的寒光,比刀锋更冷。
阿忠的队伍纵马扬蹄,他没有任何回应,
只是猛地一夹马腹,带着身边十几个最剽悍、眼神最漠然的杀手,如同离弦之箭,直扑那间头目棚屋!
排屋西侧最边缘的一间,门被猛地撞开,一个值夜的汉子探出半个身子,对着屋外。
就在他身体微微前倾的刹那,
“砰!”
一声清脆到撕裂夜空的枪响炸开!
声音来自梁伯身后一个几乎融入阴影的汉子。、
那值夜的身体猛地一震,额头上瞬间绽开一个血洞,血液向后喷洒在破旧的门板上,整个人直挺挺向后栽倒。
枪声就是号令!
眼前的一排棚屋瞬间被点燃!
“砰砰砰砰砰——!!!”
十几条转轮枪在黑暗中疯狂喷吐!
枪械的轰鸣汇聚成一片毁灭的惊雷,撕裂了夜的死寂,狠狠砸向那些低矮的排屋!
枪口焰在浓墨般的夜色中疯狂闪烁,连成一片跳跃燃烧的火海,将整个河谷底部映照得忽明忽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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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弹穿透薄薄的木板墙,发出令人牙酸的“噗噗”声。
木屑、碎布、土块混合着滚烫的铅弹,在狭小的空间内疯狂肆虐、反弹!
“啊——!”
“敌袭!抄家伙!”
“我只脚啊!!”
“边度开枪?!”
惊恐、痛苦、绝望的嘶吼瞬间从眼前几个排屋里爆发出来,又被更猛烈的枪声粗暴地撕碎、淹没。
有人刚从睡梦中惊醒,还没来得及摸到枕边的枪,就被数发子弹打得在床上剧烈抽搐,血污浸透了肮脏的铺盖。
有人慌乱中试图冲向门口还击,身体刚暴露在门口微弱的轮廓下,立刻就被子弹覆盖,软软瘫倒。
空气中瞬间弥漫开刺鼻的火药硝烟,令人作呕。
混乱仅仅持续了不到半分钟。
几人手中的转乱枪弹巢打空,有人沉默地低头更换弹巢,有人顺势举起了夹在一边的长枪。
梁伯没有冲在第一线。他如同一个在风暴中心踱步的幽灵,脚步沉稳地穿过枪声和濒死的惨嚎声交织的排屋通道。
他微微眯着眼睛,扫过每一处战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