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件呢?”陈九直截了当地问。
霍华德笑了,他慢慢坐直,眼里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惊慌和汗流浃背,一时让陈九脊背发冷,不知道他之前到底是装的还是真的恐惧,或者两者都有。
“接下来的话,请让那位先生认真翻译给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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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太平洋铁路公司的核心管理层被称为’四大’,利兰·斯坦福、科利斯·亨廷顿、马克·霍普金斯和查尔斯·克罗克。他们的职业发展路径都是显着的’商人-政客-铁路大亨’的过程。”
“我十四岁开始当学徒,一路走到今天将近三十五年,管理着工业区1500名爱尔兰工人,五个调车场,但是薪资收入只有上层董事的二十分之一,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我没有资本,没有政客的权利,没赶上六三年《太平洋铁路法案》的盛宴!那些华尔街鬣狗用政府债券当餐巾,拿土地赠予券擦屁股——”
“而你们清国劳工和爱尔兰移民的血肉,就是他们刀叉下的牛排!”
“全美所有人的钱和土地正源源不断流入铁路公司的账户,而四大只投入了一点点可怜的启动资金!”
”那会儿我还开着矿工物资供应站。”
“没有资本和政zhi权利的原始积累,没有进入一个行业完成财富快速攀升的阶段,克罗克先生一句话,就可以让我推翻一整年做的计划决策。”
他说着说着突然不自觉提高音调,有些气喘,这些话在心底积压了不知道多少,从不敢跟人诉说自己的不满和野望,面对今夜的绑匪反而畅快淋漓。
四大为首的利兰·斯坦福,从一个杂货店店主做起,当律师,淘金热期间向矿工高价出售物资赚了钱,一番运作担任加州州长,利用政治地位为自己的公司争取政策支持,后任中央太平洋总裁,主导西段建设。财富疯狂增值,这背后的逻辑他看得一清二楚,甚至觉得自己能干的更好,可是没有足够的钱没有政客支持,又如何开始第一步?
连一个小小的铁路承包商傅列秘都有加州参议员的关系,而他在那些政客眼中,只不过是铁路公司的一条狗...
如果不是从陈九等人身上看到了一线曙光,他绝不会轻易地暴露自己的野望。
霍华德抚平心中的郁结,缓缓开口。
“抓捕傅列秘的指令是霍普金斯亲笔签发的。”
“那个耶鲁小子和那个铁路承包商串联了三个议员,差点捅出我们给国会山的’特别佣金’…”他做了个割喉手势,“平克顿的猎犬在萨克拉门托折了十四条,最后靠燃烧弹才把两人抓捕。”
“不得不说,你们请的保镖战斗力是真的厉害。”
“他们向我请示,不敢杀了这两个人,于是转运到了芝加哥,并放出风声说是两人远走寻求更多的政治支持,刚好,芝加哥那里确实有一些天真的报社和政客支持清国劳工,一切都顺理成章。”
“你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上来就暴露自己的目的。现在,你杀了我,永远也别想救人。”
“我提醒你,芝加哥没有一个你们清国人,你们这么多人能凑出多少合法的劳工凭证、移民文件?芝加哥可不是圣佛朗西斯科和萨克拉门托,那里将是你们的坟场。”
“接下来是我的条件。”
“我直白点说,新任总统上台后,现在是贿赂的黄金时代,几乎所有的人都难保清廉,几乎一切神圣的原则都被践踏。”
“而此时,只要足够多的钱,就可以以最简单的方式完成资本和权利积累。”
“中央太平洋铁路股东成立空壳建筑公司,通过虚增建设成本套取联邦补贴。铁路实际造价五千多万美元,但向政府申报费用达九千四百万美元,利润你自己算。”
“铁路公司的董事向至少13名国会议员低价出售股票,换取立法支持。”
说完,他又自嘲的笑笑,料想这些黄皮也听不懂。
他示意陈九掏出他随身的雪茄,由刘景仁亲手点燃,放在了他的嘴上。
“我告诉你这些,就是要让你明白我想做什么....”
“我知道工业区的金库在哪里,里面有准备收购萨克拉门托河谷铁路公司的钱,还有工人的工资,至少五十万美元现金,墨西哥鹰洋两百二十万,你们要是早来几天,这个钱至少翻几倍,前几天刚刚支付了向英国公司进口钢轨的款项。”
“那些银币你们随意,其他现金,我全都要。”
“金库的大门你们负责炸开,炸药我来提供。”
“第二件事,所有的账目都在会计主管的办公室。”霍华德的眼中闪过一丝阴狠,“虚增成本、伪造账目、土地和股票赠予的违规记录我都要。”
“这些是我换取政治庇护的根本。”
“还有”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事成之后,我要你们把这些东西送到我指定的地方放我离开。”
陈九盯着他,沉默了整整一刻,才转身问道:“如果我拒绝呢?”
霍华德耸耸肩,笑容冷酷:“那你们就永远别想见到耶鲁小子和傅列秘了。”
“还有,我还没完全猜透你们的计划,但是你想死多少人?有我,你们的伤亡会至少减少一半,逃跑也更从容,你仔细考虑。”
“平克顿的人不会杀他们。”刘景仁忍不住插嘴,“一个是白人企业家,一个是耶鲁毕业生,他们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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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霍华德点头,“但他们可以让这两个人生不如死。”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像一把刀,缓缓刺进众人的心脏。
“芝加哥太远,那里有很多’意外’。”
“咱们如果合作,你可以在萨克拉门托多一个永远的朋友,很多你们清国人不方便做的事,我们都可以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