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颗铅弹,在精准地掀开目标天灵盖的同时,跟地上的老兵缠斗的爱尔兰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一愣,阿昌则抓住这千钧一发的时机,猛地从腰间抽出匕首,反手狠狠捅进了那老兵的耳孔,直没至柄!
当阿吉再次装填时,他抹脸的手已不再颤抖。血、泪、雨在掌心混成粘稠的勇气。
船匠阿炳的前装枪再次哑火,他布满盐渍的拳头砸在屋顶木板上:“夭寿仔!支破铳食塞米啊!(该死的!这破枪吃屎的啊!)”
潮州脏话混着唾沫喷在雨里,消失不见。
他扯开火药袋,发现雨水已浸透最后三发定量药包。他为了打得更准,身子无意间探出窝棚太多,雨水不知不觉间把他浑身都浇透了。
布满老茧的手指捏碎结块的药粉,他咬着牙转身对阿福和阿吉说道。
“后生仔,打中一粒铅子换一口安乐茶饭。”
“我下去再砍两个白鬼,替你们看顾好后路。”
他抄起两把砍刀别在腰上,“楼顶交给你两个。”
生锈的铁梯在雨水的冲刷下显得格外湿滑,有些地方的横档因为生锈格外扎手。
阿炳却毫不在意,身体敏捷地向下挪动。
下方不远处的围栏缺口处,密密麻麻的爱尔兰人,已经如同潮水般冲了进来,喊杀声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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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哑巴带着痛苦的嘶吼、雨幕外爱尔兰人的嚎叫,此刻才重新涌入他的耳膜。
陈九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布鞋陷在血浆浸透的泥地里。
他举目望去,三十步开外,红毛已经冲了进来。他们高高举着手中雪亮的刀子和斧头,凶神恶煞般地扑了过来。
不远处,梁伯那苍老却依旧洪亮的声音响起,“列阵!顶住!不准退!”
梁伯手中的枪管再次冒起一股浓烈的青烟,又一名冲在最前面的敌人应声倒地。
他所坚守的那个简陋的射击台,在敌人连续不断的疯狂冲撞下,支撑的木柱早已不堪重负,中心部位明显开始发软,整个平台都在剧烈地摇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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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又一个距离他不过四五步远的爱尔兰人,在枪响后仰面栽倒时,一直躲在人群后方指挥的码头帮首领迈克尔,终于确认了这个该死的射击点的具体位置。
那个狡猾的老家伙,竟然在两段围栏之间架设了一个简易的三角平台,恰好卡在他们进攻路线的视觉死角,让他们损失惨重!
“快去!”
“先把那截梯子掀了!”
迈克尔拽过两个手下推向木质的简易登高架,自己缩在一个帮众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