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政厅那群老爷们说这是帮派火并。”帕特森抿了口威士忌,冰块撞击杯壁的声响刺耳,“死的是你们的人,他们连验尸官都懒得派。”
麦克·奥谢闻言,捏着酒杯的指关节瞬间因过度用力而变得惨白,雪茄上积攒的烟灰也簌簌地掉落在他脚下那张织工精美的地毯上。
“验尸?验他妈的什么尸!”
他猛地低吼一声,声音因愤怒而显得有些沙哑,“那帮天杀的黄皮猴子,把尸体砍得血肉模糊,面目全非!有的脑袋都被砸烂了,脑浆涂了一地!我手下的人,足足收拾了两天两夜,很多人甚至都分不清谁是谁了!”
他猛地转身,一把掀开窗户上那厚重的帷幕。
窗外巷口处,“The Saloon”酒吧那块闪烁着霓虹的招牌,将他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布满浓密络腮胡的脸庞,映照得一片血红。
“唐人街那些老奸巨猾的狐狸,一个个都咬死了说不是他们干的!可是,我的人亲眼看见,事发当晚,有几十个华工鬼鬼祟祟地扛着麻袋、拉着板车,从都板街的后门溜走了!”
他咬牙切齿地说道,眼神中充满了怨毒与不甘,“那些杀人的凶器,肯定就藏在那些该死的麻袋里面!”
帕特森慢悠悠地转动酒杯:“麻袋里装的可能是洗衣店的床单,也可能是走私的鸦片——除非你有证据。”
“证据?”麦克掏出带着盘扣的一角衣服边缘拍在桌上,“这是在尸体堆里抠出来的!整个金山只有那帮黄皮猴子会在衣服上用这个当纽扣!”
警长伸出手,用两根手指嫌恶地拈起那块散发着浓重血腥味的布料,仔细端详了片刻,嘴角不由得泛起一丝轻蔑的嗤笑:“就凭这么一块破布烂衫,你就指望我去搜查戒备森严的唐人街?麦克,你未免也太天真了些。”
他顿了顿,忽然压低了声音,凑到麦克·奥谢的耳边,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音量说道,“你知道今天早上,市长秘书是怎么跟我说的吗?他说:‘帕特森,死几个不成器的爱尔兰醉鬼,总比闹出大规模的暴动,最终登上报纸头版要强得多。’”
麦克·奥谢的瞳孔猛地收缩:“所以,你们这些....就打算眼睁睁地看着那群黄皮杂种骑到我们爱尔兰人的头上拉屎拉尿?警长先生,你可别忘了.....”
他的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着,眼前仿佛又浮现出那日遍布街巷的、同胞们惨不忍睹的尸体,“那是整整十九条活生生的人命!他们死得甚至连条狗都不如!”
“呵,”帕特森警长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麦克·奥谢,需不需要我来提醒你一下,在过去的几年里,你手下那些所谓的‘劳工党’成员,还有码头上那帮地痞流氓,究竟残害了多少无辜的清国人?你当我们警察局的人,都是瞎子不成?”
“以前死的,是那些卑贱的华工,所以没人真正在意。可这一次,死的却是你们的人。”
“之前死的是华工,这次死的是你们的人。”帕特森喝掉杯底最后一口酒,“市政厅现在最怕的就是爱尔兰人和华人同时闹事。那帮吃不到肉的资本家可等着看笑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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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圣弗朗西科,谁雇了更多黄皮,谁就挣得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