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劳工团...麦克·奥谢指使的!”脚掌被钉穿的胖子哭嚎着,“他说今天杀一个黄皮猪,酒馆免一个月账!”另一个被梁伯挑断脚筋的瘦子补充:“巡警收了我们二十块...说今晚不会巡防这边...”
“前几天失踪的人是我们带头的弟弟!”
“饶了我吧,我什么都说。”
“麦克说你们抢走了工作,让很多人没饭吃,只有把你们赶出去才行!多杀掉几个,就能让你们夹着尾巴逃跑!”
陈永福呆愣在原地,被眼前的两个鬼佬嘴里的话瘆得浑身战栗,直到陈九让他重复一遍鬼佬的英文,才回过神来。
他突然尖叫着扑向巷子外面:“死梗喇!搞出人命乜都冇得倾喇…我要即刻话俾会长知!(完了!沾了人命全完了...我要抓紧告诉会长!)”
陈九揪住他辫子拽回,一巴掌拍在他惨白的脸上,“醒定啲(清醒点!)”
陈永福低垂着脑袋,踉跄着扶住染血的门。“造孽啊...”
他盯着梁伯朴刀上挂着的肠子,话里带着哭腔,“会馆忍气吞声咁多年,先换来唐人街的安宁,先换来……...”
“忍?”陈九揪起瘫软的同乡,“几日前白鬼趁黑摸入这里嗰阵,你们还在会馆饮功夫茶!!”
“我们刚到这!就不明不白的死了一个人!”
“这是忍能解决的吗?”
陈永福突然挣开,扯开地上一具尸体的衬衣,露出锁骨和脖颈交界处的十字架纹身:“睇(看)下呢个标志!去年他们烧了两家店,死了六七条命!”他把唾沫甩在陈九脸上,“这是爱尔兰人的劳工团!你知道金山这里爱尔兰人有多少?将近五万!”
“他们有警察有律师!”
“南部警察局的警长,就是爱尔兰人!”
陈九不懂律师是什么,但他知道那些一身制服的警察,他想象不来整个大区的警长是多大的官,但他沉默了。
在场众人也沉默了,任由海风把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吹的到处都是。
梁伯突然笑了。
阿昌也笑了。
“后生仔,我当兵的时候晚上做梦你知道梦什么吗?”
阿昌在一边附和,”当然是砍皇帝老儿的头了!哈哈哈哈哈。”
陈永福理解不了他们的笑意,只觉得浑身冰凉。
梁伯用刀尖点了点地,说道:“后生仔,带路啦。”老卒浑浊的眼里闪过精光,“我们要抓紧收拾东西走了。”
陈永福愈发愤怒,暴起揪住陈九的衣领:“你以为逞凶斗狠就能活?要是被巡警抓到,成个唐人街都会被那些白鬼警察抄家?!”
“带路,或者陪这些白鬼喂鲨鱼。”陈九替他整理下领口,“你们馆长说过,新会人要互帮互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