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看着洛清雪依言服下丹药，开始运功化开药力，林帆这才自己也取出一枚丹药吞下，背靠着冰冷的石壁，缓缓闭上双眼，开始引导药力，调理体内那股肆虐的阴寒劲力，平复翻腾的气血。

看着他即便在重伤调息之时，眉宇间依旧带着挥之不去的沉稳与坚毅，脸色苍白却无损其挺拔的身姿，洛清雪心中的感动、愧疚、以及一种难以名状的心疼，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心防。

她不再犹豫，也不再顾忌所谓的矜持。她挪到林帆身后，借着微光，小心地掀开他背后破碎的衣衫，当看到那一片触目惊心的、泛着青黑色、深深凹陷下去的淤伤时，她的指尖都在微微颤抖。她取出随身携带的灵药，轻柔地为他涂抹在伤处，试图化开那凝聚的淤血与阴寒之气。

动作间，她低垂着眼睫，终于轻声开口，问出了那个自竹林之后便一直横亘在她心头、让她痛苦迷茫的问题，声音很轻，却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山洞里：

“为何……为何要如此护我？你明明……” 明明已经那般决绝地拒绝了我，为何还要不顾自身性命，舍身相救？甚至不惜硬抗那致命的一击？

林帆调息的动作微微一顿，缓缓睁开了眼睛。洞内昏暗，但他却能清晰地看到她低垂的侧脸上，那微微颤动的睫毛，以及那双清冷眸子里，此刻氤氲着的、未曾落下却清晰可见的水光。

他沉默了片刻，山洞中只剩下两人清浅的呼吸声。最终，他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低沉而坦诚，不再有任何隐瞒：

“昔日竹林，我之言辞决绝，并非本心所愿。” 他目光望向洞口那微弱的光，仿佛穿透了石壁，看到了那未知而沉重的未来，“实因我身负隐秘，牵连甚广，前路仇敌莫测，危机四伏，动辄便有生死之厄。我……实不愿因一己之私，将你也卷入这深不见底的泥潭漩涡之中，徒增险厄，害你受我牵连。”

他顿了顿，转过头，目光落在洛清雪因惊愕而微微抬起的脸上，那目光中带着歉意，带着怜惜，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终于不再压抑的情感：

“然而，见你因我之故，心魔丛生，道途受阻，乃至今日身陷如此绝境，命悬一线……我……无法坐视。洛师妹，你之惊才绝艳，你之赤诚剑心，你之……一切，林某……一直心存欣赏，且深怀关切。”

这已近乎是他所能说出的、最直白的表露。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沉甸甸的坦诚与那份深藏已久、此刻终于无法再掩饰的情意。

洛清雪怔怔地看着他，听着他这番发自肺腑的言语，之前所有的委屈、不解、怨怼、不甘，在这一刻，尽数烟消云散，化为一股汹涌澎湃的理解、酸楚与难以言喻的甜蜜暖流，瞬间淹没了她的心田。

原来……原来他的拒绝，他那看似冷酷无情的话语背后，藏着的，竟是如此深沉无奈的保护之心。他并非无心，而是将所有的风险与黑暗，都试图一肩担下，只为让她能行走在更光明、更安全的道路上。

晶莹的泪珠，终于不受控制地从她眼角滑落，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碎裂成星。但她却觉得，心中那块冻结了许久的寒冰，在这一刻，彻底消融了。

她看着他，泪眼朦胧中，却绽放出一抹如同冰雪初融、春花乍绽般的清浅笑容，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

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之中。隔阂尽去，两颗历经磨难的心，在这幽暗的山洞中，前所未有地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