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朝廷所倡之‘新学’、‘实学’,格物、致知、算术、工程、乃至泰西之精妙技艺,实乃新时代之‘六艺’!”
他略微停顿,让众人消化此言,继而语气愈发恳切:“试想,若能培育良种,使亩产倍增,活民无数,岂非大‘仁’?
若能建造坚船利炮,靖海安疆,护佑黎庶,岂非大‘义’?若能深研格物之技,洞悉天地造化之妙,改善民生,岂非先师‘赞天地之化育’之具体实践?
此等实学之功,正是‘仁政’之体现,亦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坚实阶梯!”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尤其在几位眼神清亮、看起来对新学颇有兴趣的年轻北孔子弟脸上停留片刻,语气中带着鼓励与期待:“北孔传承千载,学脉深厚,底蕴非常。值此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正应开阔胸襟,继往开来!
朱某希望,孔氏子弟,勿要囿于门户之见、沉溺古今虚名之争,当以先师‘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之进取精神,兼收并蓄,博采众长,将深厚的经学素养,融汇于经世济民之实学当中!
朝廷开设‘天工杯’,广纳天下英才,不问出身,只问才学,正是为此等俊彦提供施展抱负之广阔舞台。
朱某,期待着在不久的将来,能看到孔门俊彦,亦能在此舞台之上,一展所长,不仅光大宗风,更为这煌煌盛世,贡献智慧与力量!”
年轻子弟中,已有人目光灼灼,显被这位“钦差大人”描绘的图景和期待所触动,交头接耳,低声议论。
而为首的孔弘誉等老人,则大多神色复杂,或低头沉思,或目光游离,沉默不语。
孔弘誉手中酒杯微微晃动,酒液泛起涟漪,映照出他内心天人交战的波澜——他恨朝廷夺走了一切,却又不得不承认,时代确实变了。
朝廷似乎也给年轻一代指出了或许可行的新路,尤其是提到“天工杯”和海外传道,这让他怨怼之中,又生出一点点渺茫的希望。
新旧思潮的波澜,在这权力更迭、气象已新的曲阜,于无声处,激烈地碰撞、激荡着。
宴会结束后,朱啸特意留下了孔闻简,在临时书房单独叙话。
“闻简,坐。”朱啸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语气随意了些。
“谢大人。”孔闻简依言坐下,腰背依旧挺直,姿态恭敬而不显拘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