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死地盯着卫青,眼神里充满了恶毒的诅咒,头一歪,彻底没了气息。

卫青眉头紧锁。

中行说临死前的话,像一根根烧红的毒针,狠狠扎进了他的心里。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公孙贺的咆哮。

叛将赵信,已被他一刀枭首。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名斥候飞奔来报,声音嘶哑。

“报——!将军!城北发现一队人马,为首者身穿大单于王袍,正向北边荒原逃窜!”

公孙贺提着赵信血淋淋的头颅冲了过来,兴奋地大吼:“仲卿!是伊稚斜!快追!”

“追!”

卫青不再多想,翻身上马,亲自率领一队轻骑,如离弦之箭般追了上去。

箭雨之下,那队人马很快便被尽数射杀。

卫青看着那具身穿王袍,却被射成刺猬的尸体,心中并无半分喜悦。

不对劲。

太容易了。

李息策马赶来,翻下尸体检查了一下,脸色瞬间一变。

“将军!此人是假的!是替身!”

“他娘的!”

公孙贺气得把赵信的脑袋往地上一扔,破口大骂。

“这老狗,比兔子还能跑!老子再去追!”

“不必了。”

卫青却拦住了他,声音低沉得可怕。

公孙贺愣住了:“仲卿,为什么?这可是活捉单于,封王拜相的泼天大功啊!”

卫青摇了摇头。

他没有解释。

他只是缓缓开口,像在问公孙贺,又像在问自己。

“一条惶惶不可终日的丧家之犬……”

“……和一具风光大葬的尸体,哪一个,对大汉更有用?”

一个仓皇逃窜、不知所踪的单于,将是悬在所有匈奴部落头顶的噩梦,会彻底摧毁他们最后一丝反抗的勇气。

而一个“活捉单于”的泼天大功,只会让长安城里那位陛下的猜忌之火,烧得更旺。

当年吕氏杖杀韩信之事,可是前车之鉴。

他卫青,不能成为第二个韩信。

公孙贺不蠢,他只是没想那么深。

此刻看着卫青那深不见底的眼神,他瞬间明白了什么,打了个寒噤,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

三日后。

赵信城内,再无一个站着的匈奴人。

这座由汉朝降将督建,象征着背叛与耻辱的城池,如今插满了大汉的赤色龙旗。

城中被掳掠的汉人百姓,被一一登记在册。

卫青承诺,带他们回家。

伊稚斜逃得匆忙,城中堆积如山的粮草和兵器都来不及带走。

卫青走进空荡荡的匈奴王庭。

他下达了最后一个命令。

“烧。”

冲天的火光,在漠北的上空熊熊燃起。

巨大的火舌,贪婪地舔舐着这座耻辱之城,将匈奴人数十年积攒的家底,连同那个汉人最不愿提起的叛徒名字,一同焚烧成灰。

大火映红了卫青坚毅的脸庞。

漠南无王庭。

他做到了。

他缓缓转身,面向南方。

长安的风,似乎已经吹到了漠北。

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和阴谋的味道。

是时候,回去了。

去面对另一场,没有刀光剑影,却更加凶险的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