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卫子夫身前的那个人,半边身子隐在殿门的阴影里。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一双眼睛,却像是燃着能焚尽三界的业火。

大汉天子,刘彻。

霍去病抱着刘纁的手臂,下意识地收得更紧,几乎要将怀中的人嵌入自己的骨血。

他用自己的脊背,为她挡住了那足以吞噬一切的帝王之怒。

他想站起来。

“砰!”

殿门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撞开,狠狠砸在墙壁上,发出震耳欲聋的闷响。

刘彻一步一步,走了进来。

他的龙靴踩在光洁的玉石地面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仿佛踩在所有人的心尖上。

他没有看榻上那个哭得几乎昏厥的女儿。

他的目光,从始至终,只落在霍去病的身上。

那道目光没有温度,没有情绪,却比任何刀剑都更加锋利,要将他凌迟处死。

椒房殿内,死寂。

连烛火的跳动声都消失了。

许久,刘彻终于开口。

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像一场浩劫来临前的死海。

“霍去病。”

他叫着他的名字。

“朕的女儿,刚才是在求你……”

他微微歪了歪头,动作很慢,像是在审视一件有趣的玩物。

嘴角,牵起一个没有笑意的弧度。

“带她走?”

一瞬间,椒房殿内所有的暖意,被这句话抽得一干二净。

空气冷得刺骨。

霍去病上前一步,甲胄锵然作响,单膝跪地。

他的声音沉稳如山。

“臣有紧急军务,需当面向陛下面陈。”

“事关漠北决战之机,片刻不敢耽误,故星夜赶回。未及通禀,请陛下恕罪!”

这说辞,与承明殿那封八百里加急的奏疏,字字吻合,天衣无缝。

刘彻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他终于将视线从霍去病身上挪开,落在了挡在前面的卫子夫脸上。

“皇后,你来给朕一个解释。”

“关于长乐宫的解释。”

卫子夫屈膝一礼,声音听不出丝毫波澜,将早已备好的说辞娓娓道来。

曹襄设局,公主自卫,宫人来救。

整个过程,她都将霍去病摘得干干净净。

“……臣妾听闻此事,忧心如焚,恰逢骠骑将军连夜回京,便请他过来商议对策。”

“商议?”

刘彻忽然笑了。

那笑声很轻,像冰块碎裂的声音。

“在椒房殿?”

“在朕的昭华公主的暖阁里?”

他踱步上前,每一步都让殿内的空气凝重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