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魏其侯如此包庇,莫非是早有串通,同有怨望之心?”
“我看灌夫是胆,魏其侯是心!其心可诛!”
田蚡的党羽们找到了宣泄口,无数的攻讦与诘难,如同一群嗜血的秃鹫,一拥而上,瞬间将窦婴那衰老的声音撕扯得粉碎。
他孤零零地站在殿中,看着那些曾经卑躬屈膝的嘴脸,如今扭曲而狰狞。
他终于懂了。
这不是廷议。
这是一场早已安排好的围猎。
而他,就是那头被逼入绝境,连哀嚎都显得多余的猎物。
“够了。”
龙椅上,刘彻终于开口。
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大殿的喧嚣戛然而止。
“此事,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刘彻缓缓道:“既如此,便交由公卿廷议。三日后,于廷尉府,再行公断。”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面如死灰的窦婴。
“魏其侯,你既与此案干系重大,为避嫌计,便暂且……卸职下狱,待廷议之后,再做定夺。”
卸职!
下狱!
窦婴的身体剧烈地晃动了一下,踉跄后退,几乎栽倒。
“陛下!”
他发出一声绝望的悲鸣。
刘彻的眼神却不为所动,那目光里没有温度,没有情绪,只有一片属于帝王的、绝对的虚无。
两名羽林卫上前,一左一右,铁钳般的手臂架住了窦婴。
田蚡的嘴角,勾起一抹转瞬即逝的、得意的弧度。
他赢了。
赢得彻彻底底。
***
廷议的消息传出,长安城的水面下,暗流汹涌。
当夜,一辆不起眼的青布马车,鬼魅般停在了廷尉府大牢的后门。
夏婵提着食盒,在狱卒的引领下,走进了那片散发着霉味与血腥的潮湿黑暗里。
最深处的牢房中,她见到了灌夫。
他像一头被困的野兽,满身污秽,头发散乱,身上带着干涸的血痕。
见到夏婵,他赤红的双眼猛地亮起。
“是卫娘娘让你来的?”他嘶哑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