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殇当前,言和,即是通敌!
然而,御座上的刘彻,依旧一言不发。
他深不见底的目光,掠过一张张激愤的脸,最终落在那份摊开的国书上,仿佛要将它烧成灰烬。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寸寸拉长。
就在群臣的怒火即将沸腾到顶点时,刘彻,动了。
他缓缓起身,一步,一步,走下御阶。
他目不斜视,径直走到那份国书前,弯腰,拾起。
然后,在满朝文武的注视下。
他将那份国书,一点,一点地……
撕碎。
再撕碎。
直到化为漫天飞雪般的碎屑,纷纷扬扬。
“很好。”
刘彻终于开口。
声音不高,却让殿内的温度骤然冰封。
“匈奴的单于,给朕送来了一个开战的理由。”
他抬眼,那目光穿透空气,钉在每一张脸上。
“但,理由不等于刀剑。”
他的声音转冷,带着冰锥般的寒意。
“诸位的怒火,朕看见了。”
“可这怒火,能烧穿匈奴的王庭吗?”
“还是说,只能烧掉我大汉将士的性命,烧光我大汉府库的钱粮?”
一连串的质问,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刚刚还嘶吼咆哮的众将,瞬间哑火,脸上的潮红迅速褪去,只剩下苍白。
丞相田蚡紧锁的眉头,舒展了半分,眼底深处,闪过一丝了然。
刘彻的视线在他脸上一掠而过,随即,死死锁定了王恢。
“大行令,你的忠勇,朕看见了。”
“但朕要的,不是一具忠勇的尸体。”
“而是一场……胜利。”
“你有吗?”
这句问话,像一根烧红的铁钎,狠狠烙进王恢的心里。
这是最后的机会。
小主,
光有愤怒,不够。
王恢的身体因屈辱和亢奋而剧烈颤抖,他猛然抬头,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光。
“陛下!臣有!”
他膝行上前,声音因激动而变得尖利。
“臣有一计,或可毕其功于一役,生擒匈奴单于!”
一言既出,满朝皆惊!
王恢语速极快,将腹中燃烧的烈火尽数倾吐:
“马邑富商聂壹,常年与匈奴交易,深得其信!”
“可命其诈降,谎称愿献出马邑全城,以换单于封赏!”
“单于生性贪婪,必会亲率主力而来!”
“届时,我大汉可于马邑城外山谷中,预设三十万重兵!”
“待其入瓮,四面合围,定可一战功成!”
马邑之谋!
用一座城池为饵,伏击匈奴单于?
这是在拿大汉的国运,做一场空前绝后的豪赌!
“荒唐!”
丞相田蚡终于站了出来,完美地扮演了他的角色。
“此计太过凶险!三十万大军集结边境,人吃马嚼,一日之耗,便足以让一个中等郡县破产!若单于生疑,只需绕道袭我代郡、雁门,我大军后路被断,必将全军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