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像一道墨绿色的屏障,在身后合拢。蔷薇庄园的混乱喧嚣、警笛的尖锐嘶鸣,都被迅速隔绝,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喘息、心脏狂野的搏动,以及双肩背包里那些证据沉甸甸的、仿佛带着灼人温度的触感。
奔跑。没有方向,只有远离。
荆棘刮破了裤脚,裸露的皮肤传来刺痛,冰冷的空气像刀子一样割过喉咙。我不敢停,背后的追兵如同跗骨之蛆,极东会,父亲的人,甚至可能还有被惊动的瑞士警方……我现在是所有人眼中的猎物。
背包的背带深深勒进肩膀,里面装着的不仅是文件,是母亲的血,是炸毁那个虚伪世界的雷管。二十四小时。定时发布的炸弹已经启动。
不知跑了多久,肺叶像要炸开,双腿灌铅般沉重。前方出现了一条浅浅的溪流,水声潺潺。我踉跄着扑到溪边,掬起冰冷的溪水泼在脸上,试图压下喉咙里的血腥气和几乎要沸腾的杀意。
水珠顺着下颌滴落,在布满枯叶的地面上洇开深色的痕迹。
冷静。必须冷静。
我现在是全世界的通缉犯,至少在那些人眼里是。瑞士不能待,韩国回不去。哪里是安全的藏身之所?如何确保二十四小时后,那些证据能顺利引爆?
母亲……如果你在天有灵,请指引我……
就在这时——
“嗡……”
背包里,那台处于关机状态的加密笔记本电脑,突然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但绝不应该出现的震动!
我浑身一僵,猛地拉开背包拉链。
电脑屏幕,竟然自己亮了起来!
幽蓝的光,在昏暗的林间格外刺眼。
屏幕上,没有任何操作界面,只有一行白色的、如同幽灵般浮现的文字,用的是韩语:
「向北。十公里。红色谷仓。有接应。」
没有落款。没有来源。
是谁?!
安德烈?他还有能力做到这个?还是……那个神秘的狙击手?
或者是……另一个陷阱?
我的指尖冰凉,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信任?还是怀疑?
此刻,我孤立无援,像茫茫大海中的一叶扁舟。这突如其来的讯息,是救命的绳索,还是勒紧脖颈的绞索?
没有太多时间权衡。
留在这里,迟早会被找到。
我死死盯着那行字,几秒后,猛地合上电脑,塞回背包。
向北。
赌一把。
调整方向,沿着溪流,向着北面跋涉。林深苔滑,每一步都充满艰难。身体的疲惫达到极限,但精神却像一根绷紧到极致的弦。
十公里。在体能耗尽、精神高度紧张的状态下,如同漫长征途。
当夕阳将树林染上一层血色,我终于看到了那座孤零零矗立在林间空地边缘的、破败的红色谷仓。木板墙壁斑驳褪色,屋顶塌陷了一角,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谷仓门口,停着一辆沾满泥浆、毫不起眼的灰色厢式货车。
接应?就是这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