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关的黑暗浓稠如墨,冰冷的地板寒意彻骨。那声轻微的关门响,像最后一片雪花,落定了某种无声的宣判。

两条人命。汉江的冷水。

不是溺水。有伤。

这几个字像淬了毒的冰锥,反复凿刻着神经。胃里翻江倒海,烧酒的余烬混合着那铁锈般的腥甜味,灼烧着喉咙。我蜷缩在墙角,指甲无意识地抠刮着冰凉的瓷砖缝隙,试图抓住一点什么,却只抓到一手虚无和更深的寒意。

「镜像」计划的残骸,用鲜血染红,沉入了江底。

这是我选择的路上,第一次,如此直接、如此血腥地看到代价。不是商业上的倾轧,不是权力场的暗算,而是活生生的人,因为我的一道指令,变成了再也无法开口的尸体。

父亲会如何评价?大概只会淡漠地说一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李秀满呢?或许正在某间茶室里,悠闲地品着茶,庆祝他干净利落的反击。

而 Jennie……她刚才在黑暗中看过来的那一眼,里面没有同情,没有嘲讽,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冰冷的了然。她看到了面具下的裂痕,看到了所谓“掌控者”的不堪一击。

喉咙发紧,我猛地用手捂住嘴,压抑住一阵干呕的冲动。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某种更深沉的、源于灵魂的战栗。

不知道在黑暗中坐了多久,直到四肢僵硬,血液都仿佛凝固。

不能停。

我对自己说。

停下来,就是认输。停下来,那两条命就真的白费了。

我扶着墙壁,挣扎着站起身。腿脚因为久坐而麻木,险些再次摔倒。摸索着打开玄关的灯,刺目的光线让我瞬间眯起了眼。

镜子里的人,脸色惨白如鬼,眼底布满血丝,西装皱巴巴地裹在身上,狼狈得像刚从地狱爬出来。

拧开水龙头,用冰冷的水反复扑脸。刺骨的寒意暂时压下了胃里的翻腾和头脑的晕眩。

直起身,看着镜中那个湿漉漉、眼神却重新凝聚起冰冷锋芒的自己。